安定侯府作为大雍开国时期就传来下的武勋世家, 候府里哪怕是掂勺牵马的都会耍几下武艺,除却后院三小姐的地方,离了哪都是粗糙的男人堆, 马厩狗舍更是每天都热闹,候府里专门教大少爷和二少爷练武的教头就有十个人, 还有专门教骑射的, 安定侯早年也打过几场仗, 后来天下太平,他就领了个护国将军的名头任了一个虚职, 面上光亮。
他最小的女儿都十三岁了,大儿子萧明葳今年十九, 二儿子萧明蕤十五,两儿一女, 安定侯很是满足,唯一的遗憾大约就是他的两个儿子还没真正上过战场, 大儿子去年在武举中大放光彩, 今年就当了金吾卫, 也算是圣上对他们安定侯的恩泽, 二儿子还有点小, 安定侯准备让他老老实实的去军中安稳历练, 他想到一事, 皱了皱眉,最近三皇子有意无意的暗示可以安排萧明蕤到有实权的衙门干事, 被安定侯拒绝了。
安定侯坐在摇椅上, 望着练武场上练武的两个儿子,脑子里想着却是朝堂的事,他叹了口气, 自从大儿子被圣上看中当了金吾卫之后,三皇子那边的人就对他多有关注。
安定侯想到太子,圣上年纪比他还大,也不知是不是到岁数了,对太子近些年横挑鼻子竖挑眼,多次斥责太子,弄的太子地位有些摇晃,那些三皇子和五皇子他们心思浮动起来,在朝堂上小动作不断,圣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竟由着他们去了,自此,那些皇子越发肆无忌惮。
反观太子,受到圣上不喜之后,沉寂了好长时间,太子党也受牵连,在朝中被三皇子一党的人压着打。
安定侯其实还是很中意太子的,废长立幼本就是取乱之道,太子也没犯什么大错,中规中矩的,不也很好。
安定侯头疼起三皇子,他先前拒绝了一次三皇子,希望那位三皇子不要生气。
一条大型青背狼犬呼哧呼哧的跑到自家主人身边,围着他绕圈,安定侯看向从廊下走到这边的女儿,女儿出落的愈发漂亮了,跑动起来时,轻提裙边,披帛飞扬,一下子就把安定侯这颗老父亲心软化了。
“阿爹。”
“欸!”安定侯笑容满脸,手边的狼犬跑过去迎接小主人,绕着小主人,洛兰弯腰,亲昵的摸了摸小黑的头,又举起它的爪子摆了摆,玩了一会后,牵着大黑走到阿爹身边。
她家马狗是不缺的,洛兰自己就会骑马,骑术很好,在学院时,君子六艺中的骑术成绩一直靠前,府里养的这些猎犬从小就喜欢和她玩,洛兰对它们也十分好,时常喂养。
萧明葳和萧明蕤两兄弟也来了,一看到妹妹,萧明蕤道:“妹妹,你把大黑给我,免得新裙子被大黑爪子不小心抓破了。”
洛兰把绳子给二哥,扬起小脸,手放在背后,头上的金步摇微微晃动:“阿娘叫我喊你们吃饭呢。”
“好好,一起去。”安定侯起身,心情好了不少。
萧明葳作为大哥,看了眼前方的老父亲,对着他身边的妹妹说道:“我还是不同意你和周家那小子去游学,妹妹,你从小到大就没出过京城,一下子要去章柳台那么远的地方,我怎么放心的下。”
“就是。”萧明蕤道:“你要是去的话,我就和你一起去,反正学院课业都快结束了,妹妹,你干脆不要游学了。”
“当然不行。”洛兰回道:“我已经和山君哥哥约定好了。”
“不行,你不许和那小子去。”萧明葳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妹妹,感觉更操心了:“再过两年你就及笄了,女孩家的名声你还要不要啦?”
“路上又不是只我们两人,还有带路的陈夫子夫妇以及他们的女儿女婿,我和山君哥哥作为陈夫子的学生,跟着师长游学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就见不得人了?”洛兰被大哥的话说的伤心了,眼眶不觉红了。
一见妹妹这样,萧明葳立刻慌了:“唉,那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妹妹,你别哭啊。”
萧明蕤也慌了,从两人中间挤进来,怪道:“大哥,你凶妹妹做甚,要怪就怪周家小子,妹妹说的也对,负笈游学本就是常事,书院那些学子经常做,妹妹也是书院学生,她想游学就游学嘛。”
萧明葳对墙头草的萧明蕤瞪了一眼。
安定侯看不过去了,对闺女说道:“兰兰,你大哥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你年纪还小,又是女郎,大力大斧担心也是正常的,这样,游学的时候,我让李教头带两三人护送你们,这样既安全,你也能放心玩,怎么样?”
“谢谢阿爹!”峰回路转,洛兰眼圈还微红,就笑了起来,有他候府的人看顾着,安定侯心里也安心了不少。
下午时分,萧明葳看着拎着一布袋生鲜骨头棒的周家小子,他还没说什么,大黑就嗖的一下窜到了周绪脚边,疯狂摇着尾巴,看得萧明葳气哼一声。
这周家也算是书香门第了,怎么这周绪和周家人习性完全不一样,比他这个武将家的还爱舞刀弄枪,溜狗熬鹰的。
“慢些吃,慢些吃。”周绪笑眯眯的望着这条青背狼犬,很快,候府里的那些教头就到了他旁边。
“好小子,等会和我比划比划。”
“行了,你们散了吧。”安定侯挥手,然后看向周家小子,不提其他的话,他是越看越满意,这小子根骨好的不得了,好,比他家两个儿子还要好。
“阿绪,过几天游学东西都准备好了吧。”安定侯问道。
“回伯伯的话,已经准备好了。”周绪道。
“嗯,路上小心,章柳台是个适宜游玩的好地方,离京城也不远,一来一回,一个半月也差不多了,到时我让李教头护送一下你们。”
“都听伯伯的。”周绪点头道。
到了出发那天,洛兰特意穿了方便活动的圆领袍,背上小竹箱,高高兴兴的出发了,周绪望着兰兰妹妹,笑眯起眼,少年郎意气风发,也背着一个大号的竹箱子,步伐矫健,像一阵风。
陈夫子捋须看着书院学生,他家人比较多,带了自己的夫人还有女儿女婿,一家四口,再加上两个学生,还有候府赞助的那些武艺出众的教头,人数也不少了,如此,在盛夏阳光的一个下午,他们出发了。
一路游山玩水,洛兰从离开了京城之后,感觉整个人都自在了不少。
他们人多,走的也不快。
周绪一个仆人也没带,来的时候阿爹阿娘殷殷叮嘱他好些事情,早就被他忘记了脑后。
一日。
他们行至山间,意外发现了一处无人的野庙,庙里无人居住,小庙两旁的对联经过风吹雨打,早已看不清字样,进入庙内,庙里神像上的彩绘斑驳的不成样子,屋顶瓦缝遍是蜘蛛网,灰尘呛人。
洛兰掩着嘴巴咳嗽几声后,先在庙外小院里搜集到一堆小细柴火到堂内,然后掏出火折子点燃,等火燃起来之后,她走出去,看了看外面的黄昏,极目远眺,只见薄雾从生,青翠朦胧,群山绵延,陈夫子他们一家都是文人,此刻也正在看着如斯美景。
风景是真好啊。
她笑了笑,拿起一根木棍,先在地上扫荡一圈,让庙里那些可能存在的蛇虫鼠蚁都离开,然后又举高胳膊,烧了烧那些蜘蛛网。
陈夫子一家拿出瓦罐碗勺等物,已经在做饭了,洛兰忙好以后,就想去帮忙。
“兰兰你就歇着吧。”陈夫子的妻子拉过这个女学生的手,用帕子擦了擦她的脸:“刚才你忙完了,现在就轮到他们去做饭了。”她又仔细翻看了一下洛兰的掌心,见前几天用火折子不小心烫的泡子已经消了,这才放心,她道:“女儿家的手要好好保护,药膏还有吗?”
“有的。”洛兰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已经会使用火折子了,您不用担心。”
正说话间,李教头他们回来了。
萧洛兰先是惊喜后是疑惑:“李叔叔,山君哥哥呢?”他是和李叔叔一起去弄食物的。
“那小子说要去采些菌菇,我让王大和他一起去了。”李教头道。
兰兰还是有些不放心,她站在门外,看了看天色,又等了一阵,就在她着急的时候,山君哥哥终于回来了。
“山君哥哥,你回来了!”她去迎接。
周绪背着弓箭,拎着一小筐的菌菇回来,山里到了晚间雾气重,让他的头发肩膀湿漉漉的,他放下小竹筐,里面满是鲜嫩的菌菇笋子,从里抓出一个野鸡来:“兰兰妹妹,今晚吃小鸡顿蘑菇。”
“山君哥哥。”萧洛兰皱着眉头:“我们现在在山里,下次不能这么晚回来了,我会担心的。”
周绪心里暖洋洋的:“我知道了。”又看了看兰兰妹妹的手,心疼道:“等我回来再点火也不迟,万一再燎了小泡,会留疤的。”
两人进屋,又是一顿饱餐。
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