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躺在各自的席子上看星星。
洛兰身上盖着一张厚实的毯子,几乎可以当被褥使用了,她看着天上的星星,夜幕繁星如此之多,形成了一条蜿蜒的银河。
“山君哥哥,过几天就要到章柳台了。”
“听说章柳台有仙桃节,等我们过完仙桃节再回京城。”周绪手枕着脑袋,也在看着星星。
“好啊。”萧洛兰道,李教头听着两孩子两小无猜的话,也露出一个笑容,周家小子这次出游的东西准备的东西十分齐全,平常不离身,时刻看顾着兰兰小姐,显然是把兰兰小姐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才十三岁的少年郎,很不错了!
算是看着周家小子长大的李教头,对于兰兰小姐和周家小子,他私心觉得两人就是天作之合。
到了章柳台之后,萧洛兰在这里玩了五天,才念念不舍的回去,临走之前,买了一堆章柳台产的仙桃,这些脆桃个大粉皮,一口咬下去,满口桃子的清甜,吃起来又不是很硌牙的那种,带着点软糯,她想给家里的阿爹阿娘和哥哥们尝尝,还有山君哥哥家的伯伯伯母他们,要送的人太多了,小竹箱堆的满满当当的。
凑巧的是,他们回去时又要夜宿在了那间野庙。
不过,与来时的天气不同,他们还没到住处就被淋了一身雨,哪怕有蓑衣,山里雨水还是噼里啪啦的往身上砸,砸的人睁不开眼睛,再加上山路泥泞,兰兰被这突如其来的大暴雨砸的那叫一个郁闷。
周绪正想要背兰兰妹妹,忽然停下了脚步,他耳朵动了动,平静的向前走了几步后,借着拿伞的动作朝后面小道旁的野林间瞥了一眼。
大雨下。
风声呼啸,树叶竹林抖动不停,天色昏暗,根本看不出什么,周绪慢慢撑开伞,看向前方,李教头正在帮兰兰妹妹背着小竹箱,王大他们披着防雨的蓑衣,分散道路两边走着。
周绪掂了掂背上的箱子,如常走着。
到了庙里后,兰兰松了一口气,她拿出干帕擦了擦自己脸上的雨水,打了一个喷嚏,李教头连忙生火煮姜汤,可千万不能让三小姐受凉生病了。
很快,庙里火光融融,庙里经过上次的修补,勉强能住人。
“山君哥哥,你在发什么呆呢?外面冷,快点进来取暖。”萧洛兰烤了一会火,见山君哥哥站在门边,望着雨幕,不由好奇道。
王大在做饭,就是简单的煮粥,烤饼。
周绪回到屋内,这座小庙高处尚可,再对比回忆,可以清楚山势地形。
“兰兰妹妹,我的肚子疼。”周绪皱着眉:“要出去一趟,你等会从药箱里拿个药包煮给我喝。”
洛兰啊了一声,她走到山君哥哥面前,十分担忧:“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我马上就煮。”
“可能是的吧。”周绪睁眼说瞎话。
“那你快去快回,记得带伞。”萧洛兰转身去翻看自己的小竹箱。
周绪拿着伞走了出去,等到了一处偏僻地,他解下蓑衣,将雨伞放在蓑衣下面,少年郎悄无声息的下了山,犹如雨夜幽灵一般,他的脚程奇快又奇轻,穿梭在雨幕里,雨声隔绝了他细微的脚步声,周绪灵活的如同在山崖峭壁间攀藤的猿猴,从一个树上,脚尖发力,蹬到另一个树干上,很快找到了一个人,他躲在大树后面的一个人,蒙面黑衣,正盯着上方小庙的方向,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大刀,刀锋雪亮。
周绪落地时,那人只感觉到耳后风声一过,夹杂着雨水的啪嗒声,正要转头时,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喉咙,随后就是一股恐怖的力气袭来,只听咔擦一声,壮汉脖颈软绵绵的歪倒一边,周绪用右手扶住他倒下的身躯,让他尸体慢慢落地,然后扒下他的衣服,拿起他的大刀,继续搜查起来。
一直到他杀了三十二人后,周绪才将黑色的蒙面斤扯下来,他的身量很高,手中长刀染血,血滴滴答答的顺着刀尖流淌,上好的刀刃已经被砍出了一个缺口,偏偏面容还是青涩的,眉眼还带着一丝孩子气的稚气,暴雨闪电下,宛如一个可怖的魔怪。
唯一幸存的人已经被吓破了胆,坐在血地里疯狂后退,大吼大叫:“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就在前不久前,他们三兄弟许久等不到攻击的信号,便找过去问问怎么回事,没想到一找一个死人,他们躺在地上,死状可怖,不是脖颈被拧断,就是被割喉断首,还有的脊椎被锤了个稀巴烂,作为作恶多端的山贼,他们不是没见过死人,可是,当同伴一个个以这种方式不明不白惨死的时候,他们被吓坏了,转头就要跑。
三人中的一人当场被这少年从树上一跃而下,大刀旋转间,一颗人头落地,血喷如泉涌。
另一个人疯了跑,被少年大步上前,捉到后脖颈,五指用力,一捏,就没了声息,扑通倒地。
而他就是最后一人,他被吓破了胆,对着少年砰砰磕头,求他放过他。
“你和我去看看你们的同伙,是不是都在这了,还有没有遗漏的?”周绪抓着这人,想知道还有没有同伙,虽然自己检查了一遍,但小心无大错。
没想到,他一伸手这人两眼一翻就晕了。
周绪无法,选了个粗藤绑着这人拖着回了野庙,上去时,刚好碰到了雨夜找他的兰兰妹妹。
“山君哥哥,你怎么了?”洛兰一眼看到长刀上的血,惊慌出声,快跑到山君哥哥那。
周绪扔下坏人,说明情况:“有坏人要杀我们,被我发现了,我把他们杀了。”
李教头一惊,去查看地上的人,然后快速让王大带着其他人去查探。
萧洛兰提着一盏灯笼,一颗心脏被提刀的山君哥哥吓得砰砰跳,她又担忧又后怕又急慌:“山君哥哥,你有没有受伤啊?”
“没有,没有。”周绪擦了擦手上粘腻的鲜血,握着兰兰妹妹的手,在昏暗中,笑眯起眼。
周绪将惊魂未定的兰兰妹妹带到小庙,萧洛兰一看山君哥哥身上衣服满是血迹,眼泪顿时出来了:“你还说没受伤,我不信,山君哥哥骗人,我要看看。”她打开竹箱,将里面的小药箱打开,一边抹眼泪一边找药。
周绪见不得兰兰妹妹哭,哪怕没受伤,还是将上衣扒拉开来,他坐在篝火旁,急得额头冒细汗:“真没有受伤,那些血是坏人的,兰兰妹妹,你看!”说完他就转了个身又转了回来,证明自己没撒谎。
萧洛兰仔细看过之后,发现山君哥哥没骗自己,她才吸了吸鼻子,眼眶通红,泪珠子往下掉,怎么也抹不完:“有李叔叔和王叔叔他们在,你发现坏人之后就告诉我们啊,我知道山君哥哥力气大,可双拳难敌四手,你一个人,万一被坏人发现怎么办?”
周绪坐在兰兰妹妹身边,扒拉好衣服,挠了挠头发,高兴又心疼:“别哭啊,兰兰妹妹。”
“我错了,不要哭了。”
可惜他越安慰,兰兰妹妹哭的越厉害,直把周绪哭的心都攥紧了,闷疼的厉害。
于是等李教头他们进来,就看见周家小子正抓耳挠腮的哄着自家小姐,李教头眼神复杂,他后面的几个人看向周家小子的目光也变了些,那么凶残果断的手法真是这小子做的?
想到以前和这小子说说笑笑开玩笑的场景,李教头那些人的脸皮抽了抽,感情在候府练武场,这小子一直收着劲啊,有人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打了个寒颤。
“周公子,你怎么发现那群人的?”李教头把称呼从阿绪变成了正式一些的周公子。
周绪急的焦头烂额,哄不好兰兰妹妹,他整个人都不好了,随口答道:“那些坏人对我们有杀气。”
李教头听着这虚无缥缈的理由,再次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杀气?这玩意还能感受到?不都是到了近前,看着人通过交手才能感受到的吗。
他有心想问问周公子怎么会那样的杀人手法,毒辣老练的让他心惊,但想想还是没问,只沉默的坐在一旁,过了会又别扭起来,自家小姐坐在那个人形杀器旁边,还使小性子,他这会是真胆战心惊。
“兰兰妹妹,别哭了。”周绪蹲在兰兰妹妹身前,后悔了不是一星半点,早知道兰兰妹妹这次这么不好哄,连小猪脸都不管用了,他说什么也会提前告诉李教头他们的。
“那你发誓,以后什么事都告诉我。”萧洛兰擦了擦眼泪,整个眼圈都哭肿了,气势却是不减,掐腰气鼓鼓的,娇蛮的厉害。
“好,行,可以!”周绪立刻发誓,只要兰兰妹妹不哭了,什么都好说。
兰兰听到发誓,这才止住眼泪。
周绪坐在地上,也不顾脏不脏了,浑身放松下来,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只感觉比雨夜杀人还要累上百倍不止。
他真是怕了兰兰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