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 中州长街灯火通明。
玉颓山跟着玉壶在各个小吃摊位上溜达,雪白衣襟上已全是蘸料,他大概是彻底放弃了, 抱着一堆吃食好奇地看来看去。
玉壶冷冷道:“玉大人。”
“哦哦哦。”玉颓山忙不迭跟紧他, “玉壶啊, 你帮我再去游丹问问呗, 我还想要个「引画绕」重塑个身体。”
玉壶面无表情:“已去问了,半个月后游丹会重新送来一棵。”
玉颓山忙高兴起来:“太好了,如果他们不给我还想着杀上门去呢,还好游丹的人识趣。”
玉壶:“……”
玉壶蹙眉:“您真的要和温孤白合作?”
“是啊。”
玉颓山将糖画咬得咯吱作响,因天气太热糖已化了,黏糊糊粘了他手指都是,随口道:“不合作也没办法了, 盛焦要是还虚境,咱们还能垂死挣扎挣扎,但他已至大乘期。大乘期招来的天雷你知道多厉害吗, 一个雷劈下来, 哐啷啷, 我们仨都得成齑粉, 混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你我。”
玉壶道:“温孤白此人可信吗?”
“管他可不可信?”玉颓山将手指上的糖水正要偷偷摸摸往玉壶身上蹭, 被冷冷瞪了一眼只好缩回来蹭在自己的白衣裳上,含糊地说, “就算温孤白反水也没法子将所有事推到我身上,他现在肯定一门心思算计奚将阑。”
两人走着走着,玉颓山又瞧见卖糖葫芦的摊位,当即兴高采烈跑过去。
糖葫芦是现做的,摊主正在炒糖。
玉颓山也不着急, 高高兴兴地蹲在那等。
有人站在他身边,淡淡道:“天衍学宫秘境历练比试,你要来吗?”
玉颓山头也不抬,眼巴巴看着糖,心不在焉道:“去啊,你不就想在那个时候对奚将阑动手吗,有大乐子怎么能不去?”
温孤白一袭白衣,带着惟帽挡住面容,笑着道:“今年天衍学宫中有个名叫秦般般的,她的相纹「三更雪」是因你而生?”
“「三更雪」?”玉颓山歪歪脑袋想了半天,“不记得了,大概吧,总归就是个天级罢了。”
温孤白:“……”
自从十三州只会出现十三个灵级相纹后,所有世家便着重培养天级相纹,但对玉颓山来说,天级相纹也只配有“总归”“罢了”这种不屑一顾的评价。
“哦对了。”玉颓山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奚将阑把盛焦灵力封了,你如果觉得冒险可以趁机会杀了盛焦,到时候我们三个谁都不用挨雷劈了。”
温孤白冷淡道:“你觉得大乘期能被封住灵力能超过一日吗?”
玉颓山哈哈大笑:“那完了,奚将阑惨了。”
摊主终于将糖炒好,将串好的山楂往蜜糖里一放,发出嘶嘶的声响。
温孤白漠然道:“你会和奚绝一齐算计我吗?”
玉颓山眼巴巴盯着糖山楂,漫不经心道:“温掌尊,当年在天衍学宫你我商谈屠戮奚家之事时,不已经准备好将此事全都推给他吗?他甚至还被獬豸宗的人抓去熬刑三个月,你觉得我如果和奚绝是一起的,会眼睁睁看着他受刑而自己去恶岐道逍遥吗?”
温孤白垂眸。
也是。
面前这人看着温和张扬,实则寡情薄意,毫无人性。
温孤白转身离开。
玉颓山偏头看着温孤白转身离去的背影,不知怎么突然一勾唇,手指轻轻朝着他一抓,坏笑着道。
“砰。”
玉壶突然道:“玉大人。”
玉颓山这才收回手,大笑着道:“玩一玩嘛,没想现在就杀他。”
温孤白一走,两人旁边的结界骤然散去,摊主将糖山楂递给他。
玉颓山将面具一歪,喜溢眉梢地接过来。
他正要给钱,长发已白年逾半百的摊主乐得不行:“送给你吃啦,不收钱。”
没见过那个成年人像是孩子般蹲在地上等糖葫芦的,这人倒是稚子心性。
玉颓山吃了不要钱的糖山楂,笑得更欢喜了。
他走了两步,突发奇想将手指上一个储物戒薅下来,随手丢到糖葫芦的摊位上。
摊主被砸了个正着,满脸懵然。
玉壶冷冷道:“那里面有十几万灵石。”
玉颓山纵声笑起来:“管他呢。”
玉壶:“……”
一个个的,都是败家子。
***
奚将阑裹上盛焦的宽大外袍,被拽着闷闷往外走。
乐正鸩听闻消息,怒气冲冲地追上来:“盛无灼!奚绝你能带走,但你到底要不要还债?!这都欠了多少年了?”
盛焦蹙眉,伸手捏住奚将阑拇指上的储物戒,就要还给乐正鸩。
但还没动,奚将阑却一把缩回手,朝着乐正鸩正色道:“哥,哥别这么小气!这事儿我做主,这账就一笔勾销了,咱药宗不差那几个钱!”
乐正鸩:“……”
乐正鸩匪夷所思道:“你做主?你做哪门子主?!”
奚将阑脸皮厚得很:“不就三十万灵石吗,哥你如果真的急需要,那我……等着啊,我赶明就回南境花楼接个客,回头挣来还你!”
乐正鸩几乎咆哮道:“他欠的钱,你接个鬼的客?!奚绝你害不害臊的?!”
奚将阑朝他嘻嘻笑。
乐正鸩本来没想要这三十万,更何况一个入还虚境的灵丹也没贵得这么离谱,他就是看不惯盛焦想找茬罢了。
见找茬找到奚将阑得去“接客”了,他只好不情不愿地一摆手,骂道:“给我滚!”
奚将阑哈哈大笑,拉着盛焦就走。
酆聿追上来:“你俩都没有犀角灯!记着啊,三日后戌时天衍学宫诸行斋,别忘记了!不隐已经在半路了,很快就到!”
奚将阑朝他摆手:“知道啦。”
等到奚将阑和盛焦回到獬豸宗,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哦对,他把盛焦的灵力给封了,还拿什么东西来给自己温养灵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