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今晚的风刮得很厉害,云彩四散而去,露出了低垂的银白月亮。
卓郁一路向着记忆中的村子后山走去, 而在路途中,他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一番深刻的“探索”,他回忆起杀死莫子敬时的感觉,果不其然看见手腕上冒出了爬行动物的鳞片。
不光是手腕, 他的眼下也生着些细小的银鳞, 形成了仿若魔纹一般的形状,而且卓郁总觉得, 自己用双腿赶路这件事很奇怪, 好像曾经的他从来不会这么做一般。
他好像……应该……
卓郁摸向肩胛骨, 瞬间, 一双翼膜大张的龙翼出现在了他的背上, 骨节处的钩爪蠢蠢欲动,卓郁尝试着像纪录片中的蝙蝠那样将翼爪放到地上,翼膜便自己向后收拢了,让他可以进行快速爬行。
“简直,就像怪物一样嘛。”
卓郁笑了笑,心情相当不错,因为他也有和心上人相似的地方了。
他现在已经捋清了大部分的情况,就比如自己很有可能是处于失忆的状态, 自己见了第一面就很有好感的柳静云三人,应该也和他是熟人,而自己怕是卷入了科幻小说中的那种“游戏”,脑子里的声音就是给他的试炼。
卓郁虽然还想不起自己的事情,但是对当下的局面, 已经把握的大差不离了。
他展开双翼,在月色下径直飞往后山,在他目光所及之处,到处倒是在外游荡的苁蓉人,甚至有些不是人的生物也被苁蓉寄生,几条垂着眼柄的大黄狗结伴从路边跑过。
村里离回忆中的峡谷并不远,卓郁没一会儿就看见了光秃秃的岩壁,灰白色一下撞进了眼中,让卓郁觉得这地方简直无比熟悉。
“我来过这里。”
卓郁对此非常笃定。
他落在崖边,探头向崖底看去,只见茫茫云雾,不知它到底有多深。
卓郁捡起一块石头丢了下去,他足足等了十多秒才听见落地的声音,足以见得这天堑一般的悬崖到底有多么险峻,饶是在当地生活了上千年的土著,也未曾了解崖底的真面目,只道这里是经常发出怪声的不祥之地。
他冲着下方喊了一声,得到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但他知道,令他魂牵梦绕的心上人,就在悬崖下方。
在某一个瞬间,卓郁只想跳下去寻他,等他惊醒时,觉得自己也像是被这邪神蛊惑了一般,和那些可悲的县民也没有什么区别。
卓郁皱起眉毛,将那种令他不快的想法抛之脑后。
他在崖边站定,不愉的表情转瞬间绽开笑颜,他怎么能把自己和那些县民相提并论,他们是不一样的。
卓郁低声呢喃道:“我来找你了,亲爱的,不要让我失望。”
——卓郁跳了下去。
另一边,梁笙已经在客栈的后厨找到了自己的枪,他的枪被藏在柴火垛里,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灰尘,梁笙心疼的擦了擦,将它背在背上。
“找到了,我还剩六十多发子弹,应该够用。”
柳静云倒像比他还高兴一样:“太好了!咱们可以去救卓郁了!”
“他在哪边?”
“和我来!”
柳静云三人带着这位强大外援朝着神庙的方向赶去,但是当他们来到那紫色大殿时,发现早已人去楼空,神庙大殿里一个人都没有,柳静云找了好一会儿,才在地窖里发现了躲成一团的县民。
他们正是额头上抹了符号,白日里又进行欢迎仪式的那批人。
“卓郁去哪了?!”
柳静云的脸蛋毫无威慑力,清纯的面庞让她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可现在,她的双眸中不自觉的带上了煞气,梁笙瞥了她一眼,发现这女人也没那么简单。
如果手上没沾过血,是不会露出那种表情的。
县民们被柳静云的忽然发难给吓到了,谁也没想到这小姑娘有那么大的手劲儿,领头人直接被柳静云提起领子拖出了人群,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
“我,我也不知道啊!”领头人简直都要在心里哭死了:“祭师大人走了!他离开了神庙,外面那么危险,他可怎么办啊!”
柳静云微微一怔,这些人对卓郁的态度是不是太恭敬了,而且并没有要加害卓郁的意思,而且……
“祭师大人?”她一把将刀片抵在了县民的颈动脉边:“如实招来,你们这鬼地方到底在弄什么仪式?为什么要叫卓郁祭师?”
领头人此刻却像不怕死一样,双目已经失去了神采:“哼,你这外乡人怎么能参透神教的奥妙,我是不会说的,祭师大人,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他已经没办法再等个一百年了,他们已经是第四代教徒,父母都在无尽的等待中熬白了头发,如果祭师再次坠入轮回,苁蓉县的诅咒就还要再持续一百年。
一百年呐,他们天天过着同样的日子。
他们不能离开县城,拼命生下孩子放到外面的世界,再等待孩子成年后跟随血脉的指指引到苁蓉县,带来新鲜的血液,不至于叫县民们因为近亲繁殖而劣化致死。
眼前的这个姑娘,就是罗家带回来的吧。
“罗木生……”领头人沙哑道:“你和你妹妹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们呐!”
罗木生的脸色不大好,因为是他和妹妹将柳静云带来的,而且他们的爷爷也是县城的人,就如同冥冥之中的注定一样,他和罗小鸥回到了这个邪肆的苁蓉县。
是他连累了柳静云。
“闭嘴吧!”罗小鸥的脾气可比她哥哥爆多了,她板着脸,一脚把他踢回了人群里:“不说是吧,无所谓,你只要告诉我们卓郁到哪里去了就行。”
她取出从客栈带来的麻绳,非常熟练的系成了个上吊绳,像是套马一样精准的套在了一个年轻人的脖子上。
那男孩看着还没成年,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双眼翻白,不停叫着爸爸救命。
罗小鸥早就看出来了,这家伙在被柳静云问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往那孩子身上瞟,想来就是他的儿子吧。
领头人这下慌了神,连连道:“不,我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发誓!苁蓉县不大,你们自己去找,肯定能找到!”
他吓得嘴唇都白了,抱住了自己儿子:“我还要求求你们去找祭师大人呢!他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了!到处都是夜魔,他活不下来的!”
“夜魔?”罗小鸥又收紧了绳子。
罗木生看妹妹的样子,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说队伍里的两个女性怎么都如此可怕。
等等,队伍?
正在罗木生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领头人已经像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吃了肉苁蓉的人会发疯!他们一开始还好,越吃就变得越奇怪,浑身像得了怪病一样都是瘤子,晚上就有苁蓉的须子从肉瘤里面破出来,这些人白日里不爱出门,所以我们叫他们夜魔。”
罗木生明白了:“所以,我们在白天旅游的时候,没见过几个路人,李天成说他们都在家里待着,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看向出手狠辣的妹妹:“行了,别吓唬他们了,这些人是真不知道卓郁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