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最后蛋糕也没吃完。
泷川悠一打包回港口黑手党的时候, 梦野久作正气鼓鼓地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用不知道哪里来的蜡笔在他整理的资料上画鬼脸。
“这是谁?”
“太宰。”
“哦,太宰被你埋到教堂底下了吗?”
青年若有所思的声音响起,梦野久作愣愣地扬起脑袋时, 泷川悠一正轻笑一声, 毫不留情地把他从座位上拎了起来。
“虽然我很佩服你的创意, 但下次要是不在我整理的资料上画就更好了。”
好像是威胁。
他才不怕呢。
一想到自己被迫和太宰待在一起,悠一却可以快乐地在外面玩, 梦野久作就偏过头去,一点也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泷川悠一对于这个反应有些惊讶,他的眉尾稍扬,偏过头去看向靠在门边的太宰治:“又怎么了?”
太宰治的游戏机上跳出[Game Over]的字样, 他苦恼地皱了下眉头, 听见声音才冷漠地施舍了一个眼神给被拎在空中两条腿乱蹬的Q。
“生气了吧, 大概。”他轻飘飘地敷衍道。
小孩子想引起注意力的注意力的方式很多, 而Q选择的是对当时路过他们背后的一对高中生下手。
结果当然是被太宰制止了。
森先生让他带上Q, 估计就是想见到那一幕。
一旦再次确认Q的不稳定性, 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他关回去。
好麻烦。
所以说他才不喜欢带小孩子的啊。
“是吗。”泷川悠一说着松开手, 任由梦野久作啪叽一声掉到地上, “那你生气吧, 我不会安慰你的。”
梦野久作:!!
梦野久作:“为什么!”
“这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吗?”泷川悠一拉开椅子坐下, 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枪, 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我会安慰你才奇怪吧。”
梦野久作哼哼唧唧:“可是上次悠一生气的时候我也安慰你了啊。”
泷川悠一组装子弹的动作停下,疑惑地低下头:“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梦野久作:“悠一打不中楼顶的水瓶的时候。”
空气诡异地寂静了一瞬。
听见这话的太宰治心情愉悦地笑了声。
泷川悠一冷哼, 替换掉手中弹匣的动作干脆利落:“谢谢, 现在太宰也知道我丢人的事了。”
“诶。”太宰治翘了下唇角, 注意力彻底从游戏机上转移,“悠一害羞了吗?”
“没有。”泷川悠一否认道,“我已经学会了,虽然是中原教的。”
太宰治警觉:“中也?”
话说回来,最近中也主动找悠一的频率好像变得频繁了起来。
他这么想着,不准痕迹地扫了对方的右手一眼。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但悠一刚刚拿枪时用的的确是左手。
联想到之前中也外出和今天森先生回来时颇好的心情,太宰治不难猜测出发生了什么。
“之前睡不着的时候在楼顶碰到的。”泷川悠一回忆道。
中原中也说是巡逻刚回来,就这么陪他练了一个晚上。
他说着,发现太宰治变得微妙的神色,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今天也是中原巡逻,你想学可以找他。”
“我在意的可不是这个。”太宰治说道,答非所问,“倒是悠一你,一定要去吗?”
组织的考核。
即使泷川悠一不说,他多少也能猜出来点。
“为什么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泷川悠一说完便与太宰治擦肩而过,但很快,他又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倒了回来。
青年上上下下地扫视了面前的太宰治一遍。
“……你什么时候长高的?”
明明去年还和中原差不多,今年看起来都快有一米八了。
而他两年之间才堪堪长了0.5cm。
照这个趋势,泷川悠一突然有了种危机感。
被对方用炽热的眼神盯着,太宰治轻轻地笑了一声。
“想知道吗?”
泷川悠一迟疑一瞬,半信半疑地走了过去。
“把骨头打断再接上就可以了哦。”
凑近耳边的声音恶劣,由于过近的距离,泷川悠一看不见太宰的表情,只觉得他的头发弄得自己有些发痒。
“我知道你在骗我,太宰。”青年得出结论,眉头拧起。
他的瞳仁偏向眼尾,注视着抱住自己的太宰治时眼里浮现出一瞬间的迷茫。
直觉告诉他,太宰治好像很累,明明是和他一样爱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家伙,也会露出这样毫无防备的一面吗。
【“首领。”】
耳边响起那道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声音。
太宰治围着那条他送的红色围巾,明明在笑,声音却带着罕见的颤抖。
【“外面的阳光好看吗?”】
轻轻的,一触即散。
泷川悠一一愣,眉间的皱痕加深。
“好奇怪。”
太宰治听见他嘟囔道。
“我又不是什么人型安慰剂。”
-
琴酒所说的考核一共分成两关。
一关考验个人能力,一关考验对组织的忠诚度。
至于顺序,似乎是抽签决定的。
于是当泷川悠一到达集合点时,已经有率先抽到第二关的倒霉蛋被抬了出来。
负责考核的琴酒今天既没穿他那标志性的风衣,也没戴那顶黑色的帽子。他的面色冷峻,也许是衬衫上被溅到了血的缘故,眉眼间透着些许烦躁。
“给你。”
熟悉的声音从脚边传来,琴酒闻声低下头的时候,斯缤尼塔正满脸无辜地递出手帕。
琴酒盯着他看了一会,没有抬手接过。
“斯缤尼塔,我提醒过你。”他皱着眉,冷声道,“不要在这里贿赂考官。”
“哦。”泷川悠一满不在乎地应了声,除了把手帕收回来没有其他动作。
琴酒:“脚麻了?”
泷川悠一:“小声点小声点。”
琴酒嗤笑:“没用的东西。”
“……”泷川悠一没说话,只是侧过脸看向从远处走来的波本,“我都还没开始考核,他直接骂我是可以的吗?”
波本没回答这个问题,他与琴酒对视片刻,互相都没有打招呼的打算。
于是在这微妙的氛围里,波本微微俯下身。他的手臂从脚边青年的腰际穿过,巧妙地将对方的重心转移到自己身上后,毫不费力地将对方从地上扶了起来。
“都和你说过等我的时候不要蹲着了。”波本微笑着说,他的双腿修长,西装外套随手搭在臂弯,看起来很是惬意。
这是一场针对琴酒的挑衅。
而亲手将波本送到斯缤尼塔身边的琴酒却只是冷笑一声。
他知道波本怀的是什么心思。
波本最近很得意,但也不会得意太久。
所有人都知道,这次考核结束以后,组织会再来一次大换血。
毕竟是那位先生亲手选中的人,Top Killer的脸上找不出一丝破绽,只是在考核开始后又一次走进了拷问室。
虽说这次里面传来的惨叫比刚才还要恐怖。
泷川悠一疑惑地看了眼波本搂住自己的手:“你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了?”
波本面不改色:“你睡着以后。”
泷川悠一:“……买到票了?”
“嗯。”波本松手,“留寿都滑雪场。”
这是他们这次任务的地点。
找回组织失窃的那批货物,时间是四十个小时。
“我也找到了点消息。”泷川悠一跟着波本坐上车,打开手机说道,“最近那里的人员出入很奇怪,光看名单我就能认出几个眼熟的。”
涉/毒。
这即使在港口黑手党内也是明令禁止的行为,警察,异能特务科——所有的部门都在等着他们犯错,好抓住证据将他们一网打尽。
但黑蜥蜴中总有几个不安分的例外。太宰看在广津的份上点出之后没有追究,泷川悠一下手时却是毫不留情。
犯错就是犯错,错了就要得到惩罚。
咔哒一声。
泷川悠一好奇地放下手机,看着波本将身体覆过来,替他系上安全带。
“我又不会飞出去。”他抱怨道,“快听我讲话。”
“你怀疑地下还有一层结构。”波本握住方向盘,回答得很快。
泷川悠一一愣,回过神来后语气不满:“什么啊,原来你调查过了吗。”
波本没说话,就这么任由斯缤尼塔拿起他放在一边的手机。
毕业日那几个数字的排列组合。
对方解开密码的时候,波本弯了弯唇角。
“毕业那天,你来看了吧,悠一。”
明明是个疑问句,波本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没带任何疑惑的口吻。他咬着身边同伴真正的名字,语气里带着声了然的笑。
泷川悠一皱眉,疑惑地抬头:“你看到我了?”
“你宿舍里的东西不翼而飞,以前的警服和勋章也被一把火烧光。”波本说道,“本来还以为是哪个被你抓进去又放出来的犯人干的,但既然知道你还活着,那应该就是你自己做的了。”
那时的松田为此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嚷嚷着说要抓到罪魁祸首。
伊达班长难得地没有制止大家,就连鬼冢教官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惜监控被破坏,那么大的警校里,一个目击证人也没有。
他们在礼堂中宣誓,享受着荣光的时候,同伴唯一的遗物却被洒上威士忌,一把火连同他们的回忆也一同烧去。
甘心吗?
那时还单纯只是降谷零的波本这么问自己。
他从一开始就看出悠一是与他们割裂的存在,银发的少年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模仿着外界的一举一动。
【“有五片啊,zero。”】
那张漂亮的脸转过来,悠一的手中是一朵落在原本肩上的樱花,他的神色明亮,像是孩童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似的对着他笑。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波本尝试着带他融入这个世界。
毫无疑问地失败了。
那抹银色从黑暗中走来,短暂地踏进过光明,然后又毅然决然地向更深的黑暗中奔去。
“森先生让我斩断过去。”
车外的路灯飞驰而过,波本抬眼看去时,对方正这么含糊地说着。
青年的侧脸被光影模糊,街灯的光落入他浅色的眼底,似有跳跃的碎芒。
“抱歉。”泷川悠一平静地说,“如果你生气了的话。”
波本踩下刹车:“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再来一次你也会这么干,不是吗?”
泷川悠一抬眼。
“下来吧。”波本轻描淡写地说,“我订了房间,你可以在行动前先睡一觉。”
车门被打开,泷川悠一疑惑地看着站在自己门外的波本,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波本:“要我抱你?”
“没有。”泷川悠一顿了顿说,“只是觉得你可以不用把绅士那套放在我身上,粗暴点也没关系,反正你又不是我的下属。”
帮他系安全带也就算了,还帮他开车门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泷川悠一是这么理所当然地想的,波本却有些哽住。
他观察了一下面前青年的表情,忽然感到头疼。
还好来的不是莱伊。
“据我所知,另外一组领到的和我们是同样的任务。”泷川悠一说道,将波本的手机塞回对方的口袋,“倒计时开始还有三个小时,你去睡吧,我在露台上待着。”
要是另外一组搞偷袭,他还能顺手把他们解决掉。
“留寿都是度假的地方。”波本说着,在青年溜去露台前一把揪住他的后领,把他拽了回来。
他低头对上那双充斥着不满的眼睛,调侃道:“别想着咬我,正常人谁会在这种天气里还要去露台上待三个小时。”
滑雪场的气温很低,连群山上也覆着白雪。
考虑到几个月前悠一烧得迷迷糊糊的样子,波本觉得自己有责任制止他为了任务再折磨自己的身体。
……好像有点道理。
泷川悠一被波本的逻辑说服,犹豫了一下后拉上窗帘。
“防止狙击。”他一本正经地开口解释,唇瓣抿直,看上去很是执着。
五分钟的时间,他甚至把房间里藏有的窃听器都找了出来碾碎。
这是个好的习惯,但并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悠一的动作太快了,就仿佛已经这么干过很多次一样。
“又通宵了吗?”波本问,想到他以前在警校时的怪癖,“你不会现在还窝在柜子里睡觉吧?”
“没有。”泷川悠一回答了后面一个问题,他的语调轻快,把箱子里的耳机戴上时得意地扬起下巴,“我一般睡在地上。”
监听装置。
波本一愣,似乎明白了对方晚上通宵干了点什么。
这家伙为了赢还真的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耳机被从上方抽走,泷川悠一偏过头去时,波本已经戴上了耳机在他身边坐下。
“这种事情我比你熟。”
波本强硬地说道,这次没再和他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