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她将不懂什么知识,不懂什么文字与文明,但会比现在的她,更懂得如何在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
生火、做泥灶、腾换改造溶洞的卧室、做皮衣,满足了衣、食方面的基本需求,接下来,云溪开始着手搭建溶洞口的营地。
天气渐冷,寒风四起。她的需求很简单,离泥灶近,方便生火取暖,能晒得到太阳,能够遮风挡雨,不被野兽破坏就好。
顾虑到她在营地午休时,沧月一定会挤过来一块睡觉,所以她还得找一块稍微宽阔点的地方,搭建一个勉强够一人一人鱼休息的营地。
最后选址地点在泥灶左边的空地上。
这块地上有不少杂草和花朵,入秋后,花朵凋零,杂草变黄。
云溪用小石块堆出一个2x3米的长方形,当做地基范围,然后沿着石块,拔除一圈的杂草作为隔火带,接着点了一把火,烧去地基范围内的杂草。
她在河流沿岸找到一种黏性较强的黄泥,她用大贝壳当挖产,挖了许久的泥巴,并招呼沧月过来一块挖,挖下来的黄泥通通用大树叶包好,运送堆放到地基上,浇水和弄,接着用脚踩平。
沧月嫌弃泥土会弄脏尾巴,不愿意和云溪一块踩泥土,跑去水里洗爪子洗尾巴了。
云溪踩着泥土,不由想起从前农村盖土房子,用的便是泥土和石块,屋顶也是木头、泥巴、枯草、还有防雨薄膜混搭在一块。
这样的屋子,是防不住大暴雨的。
很小的时候,每逢夏季的大暴雨天,她和奶奶就要拿出家里的木桶、塑料盆、水缸,去接屋顶哗啦啦漏下的雨水;如果是夜间的暴雨,几l乎一整晚都不怎么能睡,时不时就要起床,倒掉盆里接满了的雨水。
雨水敲打屋顶防雨膜的“嘀嗒”声响,格外记忆犹新。
千禧年之后,她们乡下的房子,才有了砖头、瓦片、水泥。
那些土房子沦为了政府红头文件中,不能住人的危房,成了村里人记忆中的“老屋”。
如今,她却连那样的危房都住不上。
河底有许多光滑的鹅卵石,云溪也去捡了一些来,嵌到泥地四周,作为装饰。
如果时间充足,她甚至能够做出一个铺满鹅卵石的石地,但这只是一个防风防雨的简单基地,甚至可能承受不住一场大暴雨,没必要打造得太精致。
建造所需的木头,她前两个月基本都已经准备好。
她不打算建木屋,也不需要太多的木头,拿出六根用绳子藤蔓捆绑固定做两个三脚架,架上再放一根横梁,横梁两侧利用各种粗藤、细藤穿插缠绕,搭建成了一个三角形的小草屋;庇护所里层的遮盖物
还是那种芭蕉叶一般大的树叶,外层则是一块一块的草皮。
这次积攒的海生动物的皮毛,云溪拿去做了秋装,下次她打算拿来给这个小草屋做防水的屋顶。
黄泥土晒干后,坐上去比河岸边的石头软上许多,云溪又去捡了许多枯草回来,铺在泥地上。
这样,平时她可以坐在小草屋的枯草堆上干活,不用经受风吹雨打日晒,中午累了也不必躺在石头上或者特地返回溶洞,可以直接躺在枯草堆上休息。
见云溪躺在里面睡觉,果不其然,沧月立刻会从水中跃上岸来,快速甩动头发和尾巴,甩干水泽,挤到云溪的身边,陪云溪一块睡觉。
虽然早猜到沧月会黏过来,云溪还是会哭笑不得念叨一句:“你之前在水里不也睡得好好的,干嘛非要挤过来抢我的位置呢。”
沧月用尾巴圈住她,咕噜咕噜了几l声。
云溪把自己制作的工具都搬到了小草屋里。
她甚至觉得,等下个生理期到来,不太方便下水的那几l天,自己也可以暂时待在外面过夜,不必回溶洞里去。
想得再长远一些的话,她可以在外面建个小木屋,以后都不必回到那个溶洞里去,和沧月当个邻居就好。
住在沧月的溶洞里,很安全,但也有很致命的一个缺陷:她无法独自潜水往返,她需要依赖沧月才能进出。
这就相当于,她把自己的命,完全拴在了沧月身上。
一旦沧月在外发生什么意外,而她一个人留在了溶洞中,无法独自进出,那么,最终,她大概率会被困死在里面。
沧月战斗力很强,但并非无敌,她也是会受伤、会有死亡风险的,就像之前,去占领映月峰领地那次一样,会带着许多伤痕回来。
那只是映月峰一个地方,岛上还有大片不属于沧月的领地,还有许多云溪未知的生物;就算沧月她不主动去其他动物的领地,难保其他动物有朝一日,主动来到她的领地,将她打败,或者,直接……
云溪不愿深入思考下去。
总之,她迟早要离开那个溶洞,但她不会离得太远,至少不会离开沧月的领地范围。
这一年内,她要熟悉沧月领地范围内的动物,将来,她就在沧月领地旁搭建一个庇护所。
若有一日,她在沧月的领地上,被其他动物所伤,也能给沧月一个警醒;若沧月被其他动物袭击,她也能及时发现,然后搭一把手。
她们齐心协力,若能打赢这个岛上所有的掠食者,站上食物链的顶端,那自然再好不过;若不能,遇到危险时,她也会豁出自己的性命去保护沧月,就像当初沧月为了她,不要命那般。
此情无关风与月,只是,一命还一命。
*
搭建好小草屋的第三天,云溪早晨过来时,猛然发现草堆上有别的动物留下的毛发。
沧月的领地里,真那么一小撮的夜行动物,沧月不去打扰它们,它们也不惧怕沧月的气味,三番两次过来偷吃野
果,偷翻灶台,如今,还在她的小草屋里偷睡!
云溪很想让沧月去沟通威胁一下那些夜行动物,让它们不要过来,但又不知该如何表达这个意思。
她抓耳挠腮半天,想不起来怎么制作捕捉的陷阱,最后还是自己从树林里,弄了一些荆棘枝过来,夜晚她们回溶洞了,就用荆棘枝围着小草屋。
她还将沧月掉落的鳞片,用树脂黏在一只海狮的骨头架上,放在灶台上,充当类似稻田里的稻草人作用。
这样,眼神不好的动物,大概会以为灶台上有沧月在,不敢靠近。
沧月对此感到很惊讶,她绕着那个贴满她旧鳞片的海狮骨头架,嗅来嗅去,还小心翼翼伸出手,摸了摸。
云溪微笑着看着她:“等到了冬天,我闲下来时,用香蒲棒穗的绒絮填充那些动物的皮,给你做个真皮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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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食住行”,在满足了前三项的基础需求后,云溪想到,自己还没去过这座岛上的其他海岸线看看。
云溪记得,这座岛是三角形的结构,平日里,她们最常去的是那条长边海岸线,剩下两个短边,她还未去过。
8月份以来,除了采野果,她几l乎不出远门,溶洞口以及河流两岸,就可以满足她大部分的物资砍伐需求。
她挑了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背上草篓,拿上木矛,跳上沧月的后背:“好久没去海边了,我们去海边玩一玩,挖一些牡蛎、螃蟹吃。”
首先选择去海边探索,也是为了寻找海盐。
海水有一定的含盐量,并且海水受潮汐影响,有涨潮和退潮,有时,退潮的海水被凹陷的礁石截留下来,经过太阳的曝晒,高温蒸发,便会析出盐分,形成天然的海盐。
这种盐是粗盐,不可以直接食用,需要进行提纯,但可以拿来腌制肉类。
平日里,云溪会直接摄入海鱼、海虾、海草等海产品,它们体内的盐已经被生物机体净化过,食用它们间接摄入的含碘盐分,比直接食用粗盐安全。
到了海边,沧月在水中游曳的速度太快,云溪根本看不过来。
她从沧月的背上下来,行走在海岸边上,每遇到一块礁石,都要爬山去看一看,有没有白色颗粒的存在。
可惜没找着合适的煮水容器,否则在海边煮一煮海水,说不定也能蒸发出一些盐分来。
海水的含盐量是多少来着?
云溪想不起来这个知识点,在百分之三、百分之五还有其他百分比之间,游移不定。
沿着海岸线,找了一整天都没看见。
红灿灿的夕阳悬在蓝色的海面上,渐渐落下。
云溪拉着沧月从水中出来:“算了,改天再找,今天我们来赶海。”
赶海是沿海城市的一大乐趣,从前,她周末也会拎着一个桶,拿上一个铲,去沙滩上挖一挖花蛤,往往一个傍晚就能挖上小半桶。
“像我这样,用大贝壳的边缘刨沙子,然后用手去摸一摸,就能捡到壳类动物。”云溪手把手教沧月怎么挖沙子捡海蛤。
沧月大概是没有用过这么笨的捕猎方法,她不需要借助任何工具,她的爪子能迅速刨开一个沙坑,眼疾手快抓起一只大蛤,丢到云溪背后的草篓中。
云溪拿着大贝壳,踩着薄暮走向余辉,慢慢地刨沙子,嘴里轻哼着一首童年的歌谣,《外婆的澎湖湾》
“晚风轻拂澎湖湾
白浪逐沙滩
没有椰林缀斜阳
只是一片海蓝蓝
……
那是外婆拄着杖
将我手轻轻挽
……
直到夜色吞没我俩
在回家、的路上……”
哼着哼着,声音忽然变得哽咽起来,视线变得一片模糊,泪水不受控制地溢出她的眼眶。
豆大般的泪水砸在沙滩上,沧月听见了这一道细微的动静,循着声音,抬起头来,看见满面泪痕的云溪,怔了怔,眼中流露疑惑之色。
云溪竭力忍住泪水,脸上露出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哽咽道:
“沧月,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沧月咕噜了一声,凑过去,捧过云溪的脸,温柔地舔去她脸上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