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仙踪/文

第34章

“轰隆——”

本应该还在地面上的房屋被什么东西从地底暴力举起, 那些建筑在一瞬间渺小的犹如蝼蚁，纷纷像玩具似的被破坏。

尖叫声突然如浪潮般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混合着目前恐怖的声音, 让人心生胆战。

“扑通！”

假肢还是比不上真腿，唐数被一根钢筋砸在后背，脚下又绊到凸起, 他狠狠地朝前扑倒，啃了满脸的泥土。

手上一空，姚凌舟便忙回头去看，可唐数身下的那块地已经开始无限下坠, “轰隆”裂开了宽阔的缝隙。

“唐数！”姚凌舟猛地扑过去扒住地面坠落的边缘, 牢牢拽住唐数的手腕。

只听一声“次啦——”，唐数的衣服都被撕烂了，可姚凌舟抓他的力度却越来越紧。

“松开，你快跑啊！”唐数脸上血色腿去些许, 竟然有些气急败坏, “这时候还善良个什么劲儿！你快自己跑！”

“凌舟——！”

伴随着唐数这声陡然的尖叫提醒，一道巨大的阴影迅速朝他们砸来, 姚凌舟目光一凛，余光便完全充斥进布满绿色叶子的常春藤蔓。

那些叶子每个都足有一米多大, 巨型的令人心生畏惧。

姚凌舟迅速原地滚了几圈, 连带被拽住的唐数跟着表演了转了几个圈, 他身体撞在下坠的大坑边缘，疼得呲牙咧嘴。

耳边“哗啦啦”地掉了几斤的石头。

那根硕大的常春藤擦着衣服落在他们旁边，继续实行破坏。

而后唐数只感到整个胳膊都像要被扯断——姚凌舟竟然在他直线下坠的姿势里, 硬生生地把他拽了上来！

“再拖后腿真不救你。”姚凌舟让他赶紧跑。

唐数白着脸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看着都要哭了：“嗯。”

姚凌舟火速朝公寓楼那边跑去。

大猫和纪寻都在那儿。还有凌筱筱。

整个Z1 基地正在上演一场地狱般的场景, 可以说毫无预兆。

无数粗壮的藤蔓从地底不假思索地钻出，兴奋且毫无差别地攻击人类。

而最先受到攻击的就是实验区。

此时里面那些小白鼠以及吸附玻璃管里的常春藤肯定已经重获自由，姚凌舟看见，许多细小的藤蔓都攀上了正在往外逃命的研究员身上。

他们受伤了，不多时就会产生异变。从内里开始沦陷，哪怕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Z1基地。

唐数紧跟姚凌舟的步伐，躲过塌陷以及高耸的地面，以及躲过砸向他们的建筑树木，胆战心惊地大喊：“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啊？！”

无数人叫喊着痛哭，变故来得太突然，没有人知道到底该怎么做。

姚凌舟分神看了眼基地中央的超声仪端：“那个为什么不打开？”

“打开了也没用啊，”唐数抱着头奔跑，大声快速道，“它管天上的范围，地面不管啊，你看从地下钻出来的常春藤，就算打开它也帮不上任何忙，说不定还会攻击救助民众的直升机。”

“那地底的什么东西管？”

“地……”

“砰砰砰——”

枪声从四面八方迸射，早在世界开始异变的那一天，无数人类便做好了随时死去的准备。

军人们更是如此，他们从没有过一刻松懈。

只要有一点危险，无数军.械就会对准制造危险的源头。

单人火箭.炮横在渺小的身穿制服的军人肩上，朝巨大的藤蔓轰过去。

巨大的后坐力只是让那道身影趔趄了下，脚下未退分毫。

“装甲车和直升机已准备就绪，请大家不要恐慌，跟前面那个军官跑！”

姚凌舟看了一眼，是宋添。

有指挥的人出现，主心骨似乎就跟着出来了。

无数身影都同时便一个方向而去。

只有姚凌舟，依然朝完全相反的地方跑，他对唐数说：“你先走。”

“嘭！”

听他打发自己，唐数急的不得了，正要抓住他讲道理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猫和纪寻都会自保吧，怎么可能会专门等着他回去救，就见一个人迎面和姚凌舟狠狠撞上。

纪寻呼吸有些许不稳，在抱住姚凌舟的那刻起，一颗心才算彻底落下，他来不及温存，短促交代：“大猫在后面，快走。”

话音落地，一道矫健的黑豹身影便跃过一道藤蔓，稳稳地落在纪寻身边，疯狂地朝姚凌舟叫唤，应该是吓坏了。

方才跳得有些慎人的心跳戛然平稳，在这种时候，姚凌舟竟还有些迷茫地眨了两下眼睛。

两秒后他才如释负重地轻轻闭眼，毫不废话地连忙呼噜了大猫的脑袋以示安抚，先询问了一句：“筱筱呢？”

“已经被布谷带去装甲车那边了。”

姚凌舟点头，又问：“发生了什么？”

纪寻凝重，和人一起边跑边快速解释：“原因不明，但四个方位都遭到了常春藤攻击，它们明显已经不像普通的常春藤，结伴从地下来的，在此之前基地没有接收到丝毫异样。”

所以才会这么突然，就像它们是有备而来。

姚凌舟惊疑：“结伴？”

“嗯，”纪寻说，“姚，真主九曾跟我说过，任何东西都会趋利避害，污染物就算想不自主地感染活人，也只会在三种情况下主动进行污染，武力值明显比它弱、跟它平等，又或只比它强一点的生物。”

他几乎是完全转述真主九的话：“除非‘饿’狠了，它们才会什么都不怕。”

目前的Z市除了 Z1 基地，还有什么活人存在呢。

所以它们太饿，忍不住了，可这些东西未免太大，根本不像是一天两天就形成的污染物。

姚凌舟凛然，道：“它们有智慧？”

纪寻沉声：“真主九确实这么说。”

长久缺乏锻炼，唐数跑的心脏疼，感觉都快呼吸不上来了，看他俩脸不红心不跳像没事人似的，还是从内心深处感到了人类体力的参差。

不过听他们说了半天，唐数还是想插句话：“真主九？”

现下这种情况也不是解释的好时机，姚凌舟道：“有时间再说。”

唐数：……

你俩就能说，和我就不可以说是吧。

纪寻只能把姚凌舟送到相对安全的地方，他还要回头去稳住局面。

前面就是救援直升机与装甲车的地方，纪寻停下，眼底是一片深的让人看不透的东西，他看着姚凌舟，低声坚定：“姚，等我回来。”

姚凌舟颔首，不废话：“你小心。”

“好。”

...

这是片很空旷的地方，要不是目前有无数人头，堪称一望无际。除了地面，没有分毫建筑的影子。

只有这里是暂时安全的。

直升机与装甲车如数启动，开始往外撤离。但这些东西数量有限，只能一波波地往外送。

其余人依然要在这这个随时会丧命的地方等待。

人群里都是惊恐的哭声，久久不能停息。

情绪会扩大传染，所以放眼望去，几乎没有几个冷静的人。

不过还是有强行冷静的，他们还自得其乐地分析着他们脚下的这块地为什么安全，以此转移注意力。

似乎是在建立初期，这片地方就是用来营救的，所以地底多了一层数据地网，可防止突如其来的地震以及莫名生物攻击。

比如眼下这种情况。

而之所以不涵盖整个基地，是因为这种地网成本过大，且需要特别稳固的信号塔支撑。

像 Z 市这样的小城，能建这么一片地方已是力所能及。

大猫全身的毛还竖着，看来真吓得不轻。

往常杀活死人是因为那玩意儿和它体型差不多，杀树藤人有姚凌舟的卡牌帮衬，它也能一爪子拔了树藤人的整个脑袋。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的根本看不见污染物的脑袋在哪儿，而且它一片叶子就比得过一头豹子了，姚凌舟的卡牌派不上用场，大猫想动手都知道会被反杀。

它急得在原地团团转。

“嗷呜，嗷呜……”

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这只大猫，竟然没人再觉得可怕，和污染物比起来，它甚至非常可爱。

姚凌舟蹲下摸它的头，哄了它一会儿，思绪却无法抑制地飘远，心想，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去帮纪寻。

就怕自己过去了反而是帮倒忙，除了手上的那把小手.枪，以及第一次射击污染物时，他从没有过会用军.械的印象。

这样一想，确实是只会帮倒忙。

姚凌舟压下心中不安，老实待着了。

“大哥。”

姚凌舟回头。

温阅和布迟忆抱枪走过来，他们身后还跟着凌筱筱。

她毫发无损。

温阅松了口气，道：“你来了，刚才纪队都急坏了。”

看见熟人，姚凌舟心底更安定了一分。

除了和污染物对抗，这里也要有人保护。

温阅和布迟忆明显是被留下的人。

“刚才见到了，”姚凌舟颔首打招呼，“他送我来的。”

说着他朝依然在沦陷中的基地看过去。树藤漫天，像极了一场人类正在与其抗争的、不真实的话剧。

不知怎么，姚凌舟突然想到白蚁病毒，想到过去八年里他曾拿自己做实验，研究过的无数只白蚁实验体。

他竟然天真地想：要是那些白蚁在这儿，不知道可不可以把这什么鬼东西常春藤啃食殆尽。

同一时间， Z 市早已残缺不堪的中心实验区某间研究室，坚硬的墙壁突然“咔嚓”一声破开一个洞。

头顶两根白色触须的红肚子白蚁从里面悄悄探出头，嘴巴里咬着建筑材料，三两下就把“食物”吞进肚子。

刚开始是一只，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无数只白蚁都从那个小洞里爬出来，它们的速度很慢，但都往同一个方向而去。

……

常春藤确实是结伴而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路几乎都被堵死，地面一直在呈龟裂的趋势向两边翻起。

也得亏从污染物爆发以来，军方从未有过片刻懈怠，这才能在今天这种危机的情况下火速做出应对。

“纪队！”宋添大喊。

纪寻猛然卧倒翻身，躲过巨大叶片的攻击。

藤蔓重重地砸落在地，数道重机.枪子.弹便同时朝它开火。

胸前的戒指从内衬里掉出，沉甸甸地坠着晃荡，纪寻下意识将其重新塞回去，还沾有体温的戒圈在触碰到皮肤的那一刻，纪寻整个人突然猛地顿住。

他只觉得内心深处被一阵寒冷极速侵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