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寻来了。”遥远的时间之外，温和的男人站在白色的实验室里，听到身后有人进来，他回头朝纪寻招了招手，“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刚满 19 岁没多久的纪寻闻言走上前，气质还有着独属于年轻人的桀骜不驯，喊：
“唐教授。”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相见，相反，唐教授从他小时候就教导他培养他。耐心柔和。
所以哪怕纪寻在每次训练中都可怕的令人畏惧讨厌，在见到唐教授时，他也都会下意识收敛周身的狠戾。
看得出来他对这个长辈很尊重。
他们许久没见了，先寒暄慰问了片刻，唐教授才沉思片刻，道：“有个人，已经威胁到国家安全，所以必须要杀了他。”
纪寻正色：“他做了什么事情吗？”
唐教授眉心微蹙，摇头，似乎是不愿多说，只道：“这是国家下达给研究所的命令，他不能活。”
纪寻点头：“他叫什么？”
唐教授：“姚凌舟。”
那是 16 年前的某一天，纪寻接受了这个命令；也是在 16 年前的另外一天，他遇到了姚凌舟。
唐教授告诉他，这个人没有任何感情，血腥是能够让他兴奋的唯一方式。
可在和姚凌舟相处的那段时间里，纪寻发现根本不是这样。
而他迟迟完不成任务，唐教授除例行公事地问怎么样了，从未进行过催促。
好像他让纪寻杀姚凌舟，就只是为了应付上面的命令，仅此而已。
四年后，也就是12 年前，白蚁病毒爆发，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到白蚁身上，唐教授就更没时间催促纪寻赶紧完成任务了。
还不等纪寻在那时公开违抗继续执行命令，唐教授就先找到纪寻，告诉他任务终止。
后面他还说了句什么，纪寻眉心锐疼，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但这个唐教授的脸，他看得清清楚楚。
——唐数。
宋添眼睁睁看着纪寻嘴唇上的血色火速褪去，瞳孔颤动，他还以为是方才的常春藤伤到了纪队，吓得心跳都停止一瞬。
他正要大喊问怎么了，便见只僵在原地三秒钟的纪寻，突然如大梦初醒般地往刚才回来的路上跑去。
速度之快只能让风抓住一片虚无缥缈的衣角。
队长无论在哪儿都能主持大局，这里有自己和其它战友已经足够了，宋添不再分神，迅速布置新的战局。
……
装有防攻击地网的地面在隐隐震颤，虽然不至于同基地内里一样被地下的常春藤掀得天翻地覆，但感觉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可救援直升机与装甲车只有这么多，运了一趟，其它民众就只能等待下一趟。
在时间里的生命，从来都不会等人。
姚凌舟等不下去了，他得去帮纪寻，这小畜生就算死也得死在自己手上。
不然他还没动手人就没了算怎么回事儿？
要不是有命令在身，必须要在这里做保护民众的任务，温阅和布迟忆早冲出去了。
温阅看了眼身后除了普通民众便空荡荡的地方，忧心忡忡地低喃：“要是有足够的飞机和装甲车就好了。”
就是在这时，身边的唐数像是在苦中作乐，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凌舟，你的卡牌是从哪弄来的啊？”
当时和温阅他们初遇时，几人问过姚凌舟的卡牌，他说过是数据实体光影。
如果找别人录入的话，确实非常贵。
烧的都是真金白银。
但姚凌舟并没有为此花过一分钱，因为程序录入全是他自己写的。
卡牌的材料是藏在火山岩中的最原始的金刚石，经过打磨加工后，就会变成被人花重金求买的各类钻石。
别人需要开采，姚凌舟却不需要，他只是在有段时间，奇怪地感觉到好像世间万物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从未对谁提起过，哪怕是对纪寻也没有。
因为这件事太过惊奇，乃至惊悚，好像比他死不了还要更细思极恐。
姚凌舟震疑地看向唐数，后者目光澄澈，里面还带着想要知道的渴求。
但目前姚凌舟没时间顾忌太多，因为温阅说的“飞机与装甲车”还在脑子里徘徊。
他想，是了，如果缺什么，那就给他们什么就好了。
还不等他继续想该怎么给，一股钉子狠狠捶入太阳穴处的钝疼便猛地袭击而来，姚凌舟面色一白，下意识闭眼狠捏眉心，没忍住嘶气。
温阅被他吓了一跳，忙弯腰去看：“大哥？你怎么了？”
唐数：“凌舟？”
繁琐的网络线条忽而在眼前展开脉路，姚凌舟很确定自己没睁眼，但他似乎听见、看见了很多东西。
温阅和布迟忆在他眼前焦急地询问，没有声音，他们的身体也化成了数据般的光影，就像由数据实体制造出的机械人。
他下意识道：“稍等。”
稍等什么？好像有人问，但姚凌舟的意识已经不在这里。
哪里的救援直升机和装甲车最多呢？
国防总部。
Z1 基地外毫无危险，在秋天的渲染下，树叶都从树梢落了许多躺在地上，葱郁景象只剩一半苍翠。
所有污染物都聚集在了Z1基地大杀肆虐。
某个国家安全基地里，头发不长，脑袋后却扎了个小啾啾的男人站在公寓楼下，大声散播谣言，嚷嚷：“你们现在该信国家在进行新人种研究了吧？虽然目前我没有证据，但我有嘴啊，我天天嘴皮子都磨破了，你们怎么就是不信！”
有人吼他：“滚吧，我看你也别叫什么智者了，以后就直接叫智障！”
“哼，反弹。”
……
国家某污染区，一个外国男人身边跟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
他们要朝安全的地方去。
金发碧眼的女人欲言又止半天，还是小心地禀告：“罗塞斯中校死了。”
男人脚步一顿，面色狰狞地回头：“谁干的？”
“纪寻。”
那个女人叫他帕尔。
……
某地下城内，有一间硕大的空间，里面放着大概长十五米宽十米的玻璃箱，似乎是用来放巨大生物的，但此时里面却空无一物。
头发过肩的男人百无聊赖地坐在一张桌子前，有点打瞌睡。
助理轻轻走进来，喊：“安教授。”
安启森睁眼，懒懒地看过去问怎么了。
……
国防中心总部医院病房，孔德医医生给钟夏冰拆胸膛上的绷带，冷哼：“这么多疤，真是难看死了。”
钟夏冰回怼：“哪个男人身上没几道疤？”
孔德医呵道：“哪个男人身上都有几道，但没几个男人会跟你一样，用不用麻醉来彰显男子气概，作的不行。”
钟夏冰：“……”
郑信在一边看他们吵架，脑门儿都大了。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儿，医生没医生的样子，上将没上将的样子。
意识网在这里停下，转而去往其它地方。
军事指挥中心。
——找到了。
入目所及的救援飞机与装甲车全部显出数据般的光影，无数数字飞速换算，那道精神网强行侵入每一道编号数据中。
一分钟后，远在Z1 基地的天空上方与前面的一大片空地，突然出现了众多黑影。
在太阳的影射下，阴影像怪物似的投在地面。
温阅骇然一惊：“那是什么东西？！”
布迟忆眯了眯眼睛，懵逼颤声：“飞飞飞飞机……”
她又看向眼前：“装装装装甲车……”
而飞机与车里没有任何一个人驾驶。
待努力看清机身与车身上的编号，温阅更震惊：“国防、总部？！”
虽事发突然，但他们遭受袭击的消息也只是刚传出去而已，国防总部离这儿那么远，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派救援过来。
而且这数量明显是动用了总部的所有直升机与装甲车！
“嗯……”姚凌舟头晕目眩觉得双腿就要站不稳，竟生生在喉头处感到一股腥甜的味道，没忍住闷哼出声，片刻后，他嘴角便溢出道红色的血线。
触目惊心。
无数道目光全聚集到姚凌舟身上，探究且露骨。
与此同时，国防总部的某间病房突然被大力推开。
只听“咣当”一声巨响，孔德医刚给钟夏冰拆完绷带，吓得手一抖：“干嘛呢？！”
来人面色惨白，先匆匆说了句对不起，快哭了：“上将！”
钟夏冰心底漫上丝不详的预感：“怎么了？”
来人这下真哭了，颤着声音语无伦次：“救援直升机和，装甲车，都，都不见见了。”
郑信一下站起来：“什么？不见了多少？”
来人：“全部。”
“怎么不见的？”
“就是突然的一下！哦，还有一辆飞机在，”来人收拾好情绪，忙道，“那辆机身上被写了一句话，说是借直升机和装甲车用用，马上就会还。”
“带我去看。”钟夏冰火速穿好衣服，起身随过来报告的人往指挥中心去。
和他说的一模一样，除那辆作为通知的飞机，其余共 1000 架救援直升机，5000 辆装甲车，全部不见踪影。
郑信面色凝重，钟夏冰眼里却突然多了点其它东西，似乎是绝处逢生的高兴。
他低喃：“是他。”
*
地下城内的安启森正要起身去简单吃个饭，他已经从章鱼状态完全恢复成了人类身体，每到这时候他就很热爱干人类喜欢干的一切事情。
比如吃饭啊，睡觉啊。
只是脚下还没走出两步，耳边便响起一阵刺耳的警告。
他警惕地侧首看去。
那是台放置已久的机器，明显太长时间没打理过，上面早已落满厚厚一层灰尘。
那是在25年前就被终止掉的救世主计划仪器，用来检测、监视救世主机能的一切行为。
25年前救世主死去，仪器先行一步断裂，无法重新启动。
可现在，它的光屏在疯狂闪烁，发出警告。
——救世主精神污染驱动天赋已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