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皎皎微怔:“……我自己怎么不曾发觉。”
姝嫔神态自若地喝了口茶:“你演技精湛的时候怕是自己都被骗过去了,没发现也是正常的。”
她低下头又捏了块鱼霭做的点心,说着:“鱼霭的手艺确实不错,我吃着比尚食局送的还适口些。”
等一口糕点下了肚,姝嫔突然像想起什么般,笑道:“你日后若是想重回陛下身侧,倒是可以从鱼霭的糕点入手,反正这回皇后也是提了食盒上御前的,陛下不也受用。”
苏皎皎淡笑着:“你说的法子不错,可是皇后这段日子侍寝,可不是仅仅是因为如此。”
“你方才不是说毓贵嫔要解了禁足吗?那你可知道我为何不着急这两日销假?”
姝嫔被她问住,想了好一会儿,才试探性说着:“想再看看情况?”
她嫣然一笑:“也算是。”
“这几日陛下赏了朱宝林不少好东西,她正值春风得意呢,毓贵嫔禁足期间,只能眼巴巴瞧着陛下去看朱宝林,却不曾踏足主殿,你说毓贵嫔心里是什么滋味儿?这好不容易出来,永安宫还有戏要看呢,算账都要一笔笔细数,我自然不急。”
姝嫔了然地点点头:“还是你想得更周全,我听说大皇子身子大好,听说今日都去国子监上学了。”
她忽而有些感慨:“不知为何,总觉得宫里最近发生了好些事,起起伏伏的。明明要冬天了,却有种万物复苏的错觉。”
苏皎皎双手捧着红茶暖手,淡淡道:“安静得久了,有些人要坐不住了。”
永安宫-绘竹馆
朱宝林悠闲地坐在屋子里,屋内暖融融的,与外面秋风萧瑟的天形成鲜明对比。
只因上次陛下来看望的时候,朱宝林柔声说了句有些畏冷,陛下便下令叫绘竹馆早早供上了碳,最上等的银丝炭,按着嫔位来供。
放眼整个宫里,谁也没有她这样的待遇。
朱宝林举着一支祥云点翠钗在阳光下看了半晌,眼里透着满意。
若非是宓贤妃的孩子没了,朱宝林倒未必有这样好的待遇,能得陛下这样眷顾,还真要谢谢宓贤妃失子之恩。
朱宝林将点翠钗放在桌上,像是想起了什么,眼里的笑意渐渐消失得一干二净。
可惜毓贵嫔今日的禁足便解了,她的清净日子只过了一个月。
同居永安宫,毓贵嫔日日看着她逍遥,心里不知道多恨。如今禁足解了,她又是主位,还不知道会怎么给她下绊子。
朱宝林摸上肚子,神色一冷。
就算是想怎么样,那也得顾忌着她肚子里的皇嗣,若是敢惹了她不快,到时候可别怪她用肚子里的孩子报复回去!
须臾,翠梅进来轻声说着:“小主,姬良使求见。”
正坐在榻上喝茶的朱宝林掀眸看了眼,不紧不慢地说着:“嗯,请进来吧。”
姬良使来也不过是想跟她攀交情叫她在陛下面前提点几句罢了,可她就是不提,她又能如何?还不是看着她宽敞暖和的绘竹馆暗暗嫉妒。
只要能让姬良使羡慕她,朱宝林就觉得心中快活得紧。
不出一会儿,姬良使便有些谨慎地迈步进来,一进屋先是小心翼翼地扫视了一周绘竹馆,眼里顿时流露出些艳羡。
朱宝林看着她的神情,不禁涌上一丝得意,嘴上却很客气地说着:“姐姐来了,快坐。”
“翠梅,还不快上茶。”
她轻轻吹了口杯中茶叶,说着:“这是陛下才赏的新茶,可金贵呢,姐姐尝尝。”
姬良使抿了一口,浓香四溢,赔笑道:“真是好茶,妹妹如今得脸,姐姐是如何也比不上了。之前就听说妹妹这早早供上了炭火,果真一进来便如同春天一般。”
她看着朱宝林如今的衣着,宫室,又看这银丝炭盆,御赐新茶,心中愈发觉得自己悲哀不已。
想当初她可是宫妃中第一个侍寝的人,次日便得了陛下御赐步辇,又得了皇后娘娘的赏识,本该是风头无二,叫朱宝林只能仰望之人。
谁知中毒以后从此失了帝心,她再也不曾得宠,更别提再见天颜。就连吃穿用度处处都被人克扣缩减,过得好不悲哀!
可她分明年轻貌美,实在不甘心从此过这样的日子!
何况对面留春馆那个贱人妙采女又得了陛下的喜欢,再次晋上了御女位。明明当初她才是害自己中毒的始作俑者,如今却先自己一步重获圣宠,她不甘心!
想到这,她似无意般叹了口气说着:“妹妹不知道,如今我只有在妹妹这才能得一方清净。自打妙御女得宠后,日日朝醉雀阁门前泼水,偏生她现在得宠,姐姐是敢怒不敢言。”
妙御女是皇后抬举起来的,朱宝林同是皇后手下的人,自然也知道这点。虽然她看不上妙御女身份低微,但毕竟是皇后选的人,她也左右不得。
姬良使话里话外带着别的意思,朱宝林又不是听不出来,她才没那么傻给姬良使当枪使,真是好笑。
她眸光微闪,装着明白揣糊涂道:“妙御女久不得宠,又生得不错,陛下觉得新鲜也是正常,姐姐也貌美,日后定是能得宠的。”
姬良使看朱宝林的态度有些急了,定定地看向朱宝林,问着:“妹妹,我上次同你说……”
未等她说完,朱宝林便笑着说:“姐姐,这两日陛下赏了我一盒金钗,你也挑两支走吧?”
话已至此,姬良使再没眼力见儿也知道朱宝林是什么意思了,眼中的希望渐渐灰下去,喃喃着:“不必了……”
朱宝林见此,佯作叹气道:“陛下虽赏赐的多,实际上却不怎么来看我,一个月能有两回便不错了。况且姐姐也是知道的,陛下本就少进后宫,若是我又提起旁人,保不齐陛下会不悦,妹妹就算有心提起姐姐,也得为以后考虑不是?”
姬良使的心情一下子沉了下去,浑身似脱了力一般,差点连举杯的力气都没了。
她在宫中本就无权无势,又人人皆知她曾经投奔过皇后。
皇后如今抬举妙御女,她在皇后心里,便只是个毫无价值的弃子罢了。
朱宝林同她表面姐妹相称,今日她也看明白了朱宝林不过是看着以前的面子敷衍她,根本就不是真的把她当成姐妹。
如今连朱宝林最后一线希望都没了,她再想翻身,比登天还难。
姬良使失魂落魄地起身,正要向朱宝林告辞,忽而听得外面唱礼道:“陛下驾到——!”
闻言,姬良使的眼睛顿时一亮,眸中的喜悦几乎满溢出来。
朱宝林则脸色一沉,偏头看向姬良使,神色不悦。
姬良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刚好选了陛下要来的时候来,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朱宝林迅速整好了神色,柔柔地扶着腰上前迎接陛下。
“妾给陛下请安。”
姬良使的嗓音倏地柔媚起来,特意错后一瞬说着:“妙意给陛下请安。”
她的小心思昭然若揭,何况当着朱宝林的面便敢媚宠,实在是叫她心头一梗。
朱宝林的笑意几乎僵在脸上,她不动声色看了姬良使一眼,却看到她自然地垂眸,避开了同朱宝林对视。
见状,朱宝林的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
沈淮看屋内还有一人,只意外了一瞬,转而淡声说着:“起来吧。”
他随意撩袍坐在主位上,一眼便瞧见了朱宝林放在桌上的点翠珠钗。顺手拿起来把玩了两下,嗓音淡淡:“这几日感觉可还好?”
朱宝林轻柔地坐到陛下身边去,温声说:“妾一切都好,多谢陛下挂念。”
沈淮嗯了声,说着:“皇嗣安好,朕便放心了。”
他顺手将钗别到朱宝林头上,须臾,微微皱了眉:“点翠华贵雍容,你小家碧玉,撑不起点翠,倒还不如你头上的淡粉绢花,相得益彰。”
说罢,他转眸看了眼姬妙意,上下扫了眼,似乎有了一丁点儿印象:“你是?”
姬良使喜不自胜,微微躬身露出一抹隐约的雪色:“妾姬妙意,鸾鸣宫醉雀阁的良使。”
沈淮并不曾想起来,只是嗯了声,随口说着:“你妩媚丰腴,倒是更衬点翠些。”
殊不知,朱宝林听着这话,强忍着恼怒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这分明是陛下赏给她的东西,凭什么却要说她配得上!
姬妙意,你不好好做你的冷板凳,如今还要在绘竹馆抢她的恩宠。
想在她眼皮子底下得宠,也不知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勾唇笑了笑,朱宝林假意好心,柔柔说着:“是了,姬姐姐自上次春日宴中毒一事后,您便再没见过姐姐了。您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了也是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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