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假
姬良使的脸色倏然一变, 娇媚的容貌顿时有些发白。她不可置信般掀眸看向正神色如常同陛下说着话的朱宝林,突然觉得她如今陌生得叫她有种,好像从不曾认识过真正的朱问蕊的错觉。
虽然她从来都不曾把朱问蕊真的当成是自己的好姐妹, 也看不上她模样普通,又是庶女, 只是假意交好,但是曾经的她寡言柔弱, 唯唯诺诺地跟在她身边,分明就是一个没有心机的小家户的女子。
可如今看着她, 圆滑心机、长袖善舞,和当初印象里的朱问蕊竟判若两人。
她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再陛下面前露脸, 偏生还要故意在陛下面前提起她当初中毒御前失仪的事情, 这分明就是不愿她得宠,见不得她好。
姬良使万万没想过,朱宝林并不仅仅是不想提点她,她分明就是不愿意让她得宠才故意为之!
她心底冷笑, 好啊——
原来你朱问蕊竟然是这样的人, 既然如此,也休怪她翻脸无情, 不念旧日相熟的情谊了!
在陛下说话之前, 姬良使福了福身,哀婉低微道:“妾待人真诚从不设防, 那日才在春日宴受人毒害, 御前失仪。幸好如今妾已经大好, 这才有机会重见陛下天颜, 能再见陛下一面, 是妾莫大的福分。”
沈淮淡淡扫她一眼, 说起春日宴倒是有了点印象。
那日似乎是她中了毒浑身发痒,在他脚边失了仪态。后来他处置了妙御女平息此事,便没再见过她。
前朝事忙,加上此次新晋宫妃有二十余位,只临幸过一两次的人,不记得实属正常。
她生得妩媚,又肤色白皙,体态丰腴,确实是他以前会临时起意的模样。
只不过——
这宫里美人数十,偏偏她御前失仪的模样叫他想了起来,叫人生不起一丝兴致。
沈淮嗯了声,随口说着:“起来吧,不必拘着。”
“朱宝林有孕在身,行动不便,偶尔探望即可,不必日日打扰。”
这话是什么意思简直太明显不过了,朱宝林得意地牵唇笑笑,看着姬妙意说着:“姬姐姐也是头一回来,日后定是会听陛下的,叫妾好好养胎。”
姬妙意的身子微微一晃,勉强维持着体面,说着:“是,妾身明白。”
另一侧,同心殿内。
毓贵嫔正拿着金剪子站在窗前修剪一盆兰花,她眉眼微垂,而后冷冷抬眸看着不远处绘竹馆的方向,神色极冷。
绿宛自知自家娘娘心情不好,端着杯清茶上前,试探着低声说:“娘娘,朱宝林怀有身孕,想来陛下定是想先看看朱宝林便来同心殿的,您且再等等吧,喝杯茶缓缓。”
毓贵嫔冷冷道:“禁足时陛下不来,本宫还能安慰自己是因为不合规矩。可今日是本宫禁足解封之日,陛下来了永安宫,却先去厢房而不来主殿,这尊卑贵贱,难道陛下还不知道不成!”
“咔嚓!”
她手上发狠,兰花随着清脆的响声被应声剪断。
清润高洁的花枝啪嗒一下掉落在桌案上,被她紧攥在手中,碾得稀烂。
区区一个宝林都能踩到她的头上,这叫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皇帝表哥到底是怎么了,将她这般冷落!
毓贵嫔越想越恨,不自觉红了眼,冷硬的声线也多了几分颤抖:“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她将手中的金剪重重的摔到桌上,剪子磕到羊胎玉瓶身上又弹到她的左手,刀刃锋利,顿时在她手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鲜红的血液从她十分白皙的手上滴答滴答地落下来,在沉云木的桌案上蜿蜒出一片血泊。
绿宛吓了一跳,急急忙忙上前捧起她的手,惊道:“娘娘!您的手!”
毓贵嫔似乎感觉不到痛一般,只神色发狠地将手抽回来,冷声说:“去,去请陛下,说是本宫身子不适又伤了手,请陛下来看望。”
看着娘娘的脸色,绿宛微怔,即刻低头说道:“是,奴婢这就去。”
绘竹馆内,朱宝林同沈淮正说笑着。
门口的宫人伸出手拦她:“陛下在此,你不可擅闯!”
“走开!”绿宛不顾宫人阻挠,强闯进去福身道:“陛下,毓贵嫔娘娘身子不适,方才又伤了手,您快去瞧瞧吧!”
说罢,她眼里含着泪,跪地伏身说着:“娘娘这一个月都不曾出门,一直精神不好。陛下,奴婢还请您念在娘娘初入宫,又同您往日情谊的份上,去看看娘娘吧。”
绿宛说的情深意切又悲切至极,沈淮觑她一眼,神色复杂不明。
半晌,才说着:“嗯,朕知道了。”
他不疾不徐起了身,淡淡说着:“毓贵嫔禁足才解,又初入宫。朕去看看毓贵嫔,你早点歇着。”
如此当众截宠,分明是不把她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