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本不可乱。
陈公公眼神微闪, 看向宓贤妃的表情像是又害怕又内疚一般,低下头说着:“就是宓贤妃娘娘身边的的紫玲,她跟在娘娘身边好几年了, 并非是新来不禁用的粗使奴才,时常替贤妃娘娘拿月例。若非如此, 奴才也不敢轻易相信了去,还请陛下明鉴啊!”
紫玲?
宓贤妃几乎不敢相信, 她听到的是真的。
他这话说的不假,紫玲是她天元一年刚入宫时就跟在身边侍奉的老人了, 性子稳重,干活也利索。
除了虞灵墨灵这些陪嫁, 紫玲在绛云殿颇得她信任, 她手脚素来干净,库房也让她自由进出。
她知道定是自己身边出了贼,可没想过,竟然是紫玲在背后伙同别人, 要坑害与她!
宓贤妃凤眸圆睁, 眼中似淬了火,说着:“贱人!竟敢和外人勾结, 背叛于本宫!”
愉才人柔柔地看过去一眼, 被眼泪哭湿的眼眶泛了红,虚弱的身子瞧着更让人怜惜:“内侍省人多眼杂, 看见这一幕的定是不止陈公公一人。陛下大可问问陈公公手下那些人, 有没有听过这些话, 有没有见过紫玲, 也不算是只听了陈公公片面之词。”
说罢, 她流下两滴清泪, 语气轻轻淡淡的,像是有些绝望:“紫玲是娘娘身边得力的宫女,若是事情败露,为了主子遮掩而未尝可知,若是紫玲死命只说是自己做的,和任何人无关,今日之事,想来就是妾自己多想了,竟被一个素不相识的宫女所害。”
苏皎皎皱眉看着愉才人,她这样说无非就是想要陛下打心底认为宓贤妃就是有意要谋害她腹中的皇嗣,故意说了反话来叫陛下彻查。
她冷冷看了眼陈公公,如今才知道,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恐怕陈公公和紫翎都是一伙的,才要层层扒开,引陛下逐渐怀疑到宓贤妃头上。
若非如此,陈公公要是当真什么都不知情,大可被押送到陛下面前的时候就将这黑锅甩到紫玲头上,干系撇的干干净净,也不需要费这些周折了。
越难得出的真相越容易被人相信,愉才人和陈公公若是一开始便将这些都摆在明面上告诉陛下,反而不会像如今这样难办。
到这一步,但凭苏皎皎巧舌如簧,可绛云殿里面出了奸细,又是宓贤妃惯用的人,就算有八张嘴也撇不清了。
何况是宓贤妃手下的事,她尚且不清楚底下的变故,苏皎皎若贸然说什么去帮她,反而更让陛下觉得她和宓贤妃结党,在圣驾面前混淆视听,视皇嗣安危于不顾。
到此时此刻,苏皎皎才彻底体会到了皇后想要拿回大权的决心。
陈公公是内侍省里得力的人,不论今日这干系能不能撇清,陛下也是万万不会再重用了的,而紫玲更是跟在宓贤妃身边潜伏已久。
她一次性用掉两枚重要的棋子,可见对这一回夺权是志在必得。
只是宓贤妃就这样被皇后的计谋拉下水,苏皎皎实在有些不甘心。
她酝酿了番刚想开口,谁知身边的姝婕妤悄无声息地拉了拉她的衣角。
苏皎皎刚张开的嘴巴又合上,抬眼看过去,就见一直不曾开口的姝婕妤淡淡说着:“陛下看重皇嗣,如今正在为愉才人彻查,既然牵扯出了贤妃娘娘身边的宫女,传唤过来问话便是。陛下英明神武,一定会将事情调查个水落石头,好让真相大白。陛下不曾发白,愉才人就作出一幅陛下铁了心维护宓贤妃而不顾皇嗣的作态,倒让人猜测陛下是个不辨是非的帝王,这样大的罪过,愉才人担得起么?”
说罢,姝婕妤走出来向陛下福了福身,嗓音冷冽:“愉才人小产是大事,宓贤妃的声誉也是大事,这件事其中还有许多疑点,为了肃清后宫纲纪,妾恳请陛下调查清楚,不要让小人有可趁之机。”
“妾听了这么长时间,也听明白了些,只是还有几个问题不明白,说出来,也好叫在场的诸位姐妹都想想。”
姝婕妤淡淡觑了眼陈公公,说着:“陈公公方才说,是贤妃身边的紫玲去传的话,说是娘娘到底不忍心委屈了愉才人,所以让自己的匀出来了几盒,叫陈公公送去,可是?”
陈公公跪在地中间仰头看向姝婕妤,听得她问,怔了一瞬,回着:“是,是紫玲亲自送来的。”
得了答案,姝婕妤也懒得再看他那股没骨气的样子,反而看向了陛下,说着:“一开始愉才人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在贤妃管理后宫的时候,从内侍省传出去有毒的胭脂虽危险,但胜算却大,这话听着倒有几分道理。可如今陈公公说了,这胭脂是紫玲从贤妃手里匀出来亲自交到陈公公手里的,可见这说法并不成立。”
她单膝跪下,在陛下跟前低头说着:“陛下,让自己手下的人从自己手里拿东西送出去,还是一查便知投了毒的东西,但凡有脑子的,又怎么做得出这样的事呢。一旦查出来这胭脂有毒,便顺藤摸瓜查到送胭脂的陈公公,交胭脂的紫玲,如此种种,和贤妃娘娘走街串巷敲着铜锣喊她是凶手又有什么区别。”
“再蠢的人,恐怕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何况贤妃娘娘如今刚过二十岁,正是大好的芳龄,又得陛下恩宠器重,何愁生不出自己的孩子。就算是不喜欢哪个妃嫔,大可叫到宫里来教导,何苦用这样粗滥的手段。”
愉才人看着姝婕妤,眼神顿时有些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