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只知道珍贵嫔口齿伶俐,但和宓贤妃是一党,定不便多说,不成想姝婕妤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瞧着是个冷面美人,却处处戳她的漏洞!
愉才人看了眼陛下,本以为会在陛下脸上看出不悦或者怀疑的神情,谁知陛下听罢还是神色淡沉,似乎和方才并无区别。
这下愉才人也猜不出陛下的喜怒了,只能带着哭腔说着:“姝姐姐有疑惑,妾又何尝没有疑惑?若非事实摆在面前,妾又怎么敢轻易疑心任何一位姐妹呢,更别提是贤妃娘娘,不论如何,还是要审问了紫玲才能好往后头查下去。”
这时候宓贤妃实在是按捺不住了,她压下去上打人的心,冷笑道:“愉才人当真是煞费苦心,也难为你找来了陈公公和紫玲这两个背主的奴才,本宫一时不察,倒成了害你腹中皇嗣的刽子手了!本本宫又何须将你这小小才人的放在眼里,还要这样兴师动众,走街串巷地让人知道本宫容不下你!”
“实在是笑话!”
宓贤妃向来张扬跋扈,说起话也是句句带刺的,愉才人顿时有些怕,身子往后缩了些,眼泪汪汪的:“娘娘何须这样疾言厉色,妾也是想要个真相罢了,妾无身份背景,又怎么使唤的动陈公公和您宫里的紫玲呢?”
见状,苏皎皎的眉头微微一皱。
原本方才姝婕妤的话已经将宓贤妃的嫌疑少少减轻了许,快将紫玲带来,看看她口风如何,说不定能抓到什么纰漏,可宓贤妃咽不下这口气,不说还好,一说又让愉才人抓住了重点。
她这一说不要紧,直接让陛下知道了愉才人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本事指使陈公公和紫玲的,这下姝婕妤算是白说了。
苏皎皎沉吟片刻,温声说着:“陛下,空想无易,还是叫人把紫玲传来审问吧。”
听了这么半天,沈淮也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诗槐虽娇纵跋扈,心性却不坏,除了常常听到她打骂宫妃和宫人,腌臜事却鲜少,何况姝婕妤说的,本也是事实。
她二十岁便坐上了四妃之位,极尽荣宠,迟早会有孩子,愉才人不论生下的孩子是男是女,都威胁不到她的地位。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她不喜愉才人,也不会用这么蠢的法子。
愉才人痛失孩子,他心里也不痛快,只是今日之事摆明了是祸水东引。诗槐御下不严,麻烦找到了身上,愉才人又失了皇嗣,需要真相来抚慰人心。
不论如何,今日的事一定要有个结果,才能平定这场风波,给愉才人一个交代。
也好让后宫诸人和朝臣百姓知道皇权公正,不会因权势地位而偏私。
若紫玲审出来还是矛头全部指向宓贤妃,他也不得不做出决定。
何况前朝近日出了些事,因着寒门科举一事还在拉锯中,悬而未决,左仆射身为世家之首,近来动作颇多。
而支持苏敞的一党有心削减以左仆射为首世家的势力,以殷氏开头,纷纷上书弹劾殷氏近年来的错处。
其中还包括皇后称病,宓贤妃掌权雷厉风行,惹人不满。众人上书请奏,说不可因妃嫔得宠而宽宥母家罪行,让一家独大,更要稳固中宫,以正宠妾横行的风气,这才是社稷之本。
如此议论众多,沈淮心里自然有他的较量。
寒门科举是他志在必得的事情,左仆射是世家之首,手下党羽众多,自然不甘心白白被削权,可也正因如此,沈淮才一定要制衡这样的情况,让各方彼此钳制,不可留任何一族功高震主。
愉才人滑胎虽未必是宓贤妃做的,可种种证据都指向了她,若是再无转机,他也不能包庇。
于前朝是对殷氏的警示,于后宫是彰显皇室的公允。
这么多年来,皇后都让他十分省心,纵然有些小错,却也瑕不掩瑜。
是人总有犯错的时候,她养病许久,想来也修身静心过了。
有些不满,该收的时候也得收一收。
以免天下议论,说陛下宠妾灭妻,是个不仁不义之君。
如此重重千头万绪,沈淮睨了眼外面,淡声说着:“传紫玲过来。”
不论是愉才人得罪了谁,还是谁想要假借她的孩子陷害宓贤妃,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事,重要的是前朝不能乱,国本不可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