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皇子都是割破小指或无名指,只有到仇不语这里成了例外。
他用匕首扎自己的时候面不改色,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接过巫医的布条包扎格外潦草,只打了个圈,边缘还渗着点猩红,看着要人心惊胆战。
很快,就没有人注意这点了。
因为距离仇不语将自己的血滴入大鼎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沉重漆黑的大鼎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反应。就连守在一旁的巫祝也忍不住再三确定,七皇子的确将血滴了进去。
“这......”众大臣不免面面相觑。
其他皇子那或多或少都有点异象,偏偏七皇子没有。一时间祭坛上幸灾乐祸,鄙夷不屑,露出什么表情的都有。
所幸这点插曲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太巫便将其揭过:“殿下们千里迢迢,长途跋涉,第一次祈福既然结束,不如早些回宫歇息。等第二次祈福开始之前,大巫祠会另行通知诸位殿下。”
毕竟这还只是第一次祈福仪式,出现这样的情况很正常。往届也有这样毫无根基背景的皇子,在第一次祈福仪式上未能得到凤鸟回应,等到第二次第三次才略微出现些金光,不至于太丢面子。
再加上众所周知,七皇子在南烬皇城毫无根基,就算风光归来,也不过多了支十三个人组成的亲兵,足以要人侧目,但同其他门阀世家一类庞然大物相比,仍旧无异于蚍蜉撼树。再加之自身又被仇帝所不喜,方方面面落于人后,不被凤鸟优待才比较正常。
思及此处,众人也没了想法,相继离去。
避开众目睽睽之后,总算有了能让人开口说话的余地。
马车上,原昭月吩咐书童拉好车帘。师徒两虽多年未见,但中途时不时有书信联络,如今相对而坐也不觉得尴尬。
“殿下这几年辛苦了。”
冽云医圣在北地赈灾,看似风光一片,赢得处处叫好,实则个中心酸滋味,只有自己心里知道。
先不说北地条件艰苦,就算是有灵药在身,独身一人进入瘟疫肆虐的城池,不说皇子千金之躯,就是个普通人,也需要莫大勇气。更别说后沿途还有刺客杀手,层出不穷。
“不辛苦。”仇泓之笑着摇了摇头:“老师为我悉心谋划,又在上京遮风挡雨。若非有老师派出的暗卫相助,恐怕没有武艺傍身的我,已经如同三皇兄六皇弟那样身陨,尸骨难寻。”
伴随着皇子开始历练,这几年朝堂争斗愈发白热化。原昭月推行基础教育典籍,赢得天下美名,却要她在仇帝面前失了心。如今也不过是有丹药吊着,能够勉强维持表面平和,但要说以前那样处处方便,却是万万没有了。
“再者,若非老师料事如神,算到北地有灾,提前教导我医术。否则也没有今日。”
原昭月笑了笑。
仇泓之的历练的确是她一手策划的。和其他三位有世家支持的皇子不同,仇泓之先天不足,又缺少助力,想要谋得储君之位,就必须付出比其他皇子更多的努力。
原昭月为仇泓之铺路,却也并不强迫他,而是仔细询问他自己个人的意见,甩出三种选择和三条难易程度不同的路。好在仇泓之没有让她失望,选择了其中最难的一条,并且有惊无险地完成。
不过对于自己亲传弟子的历练,原昭月并没有特别担心。
仇泓之衔玉而生,天生就是凡界钦定的大气运者,几乎不可能半路夭折。
在马车即将抵达四皇子宫时,仇泓之忽然开口:“老师......还有一件事。”
这些年他按照那位老道士给的办法修行武艺,成功修出内力,虽说不算深厚,但到底有了自保之力。
从北地回来之前,他收到一封密信。老道士在信中告诉他,有办法助他双腿恢复,但具体需要等他回京后再当面商量。
可想而知,收到这封信的仇泓之有多么激动。
从记事起,腿就是横贯在他心底的一道伤疤。若非后来有老师相助,他几乎无缘皇位。除此之外,便是因为这双腿遭受到的,无处不在的异样眼光。
现在老道士却告诉他,他不仅可以习武,有朝一日还能如同常人一般站起来,这如何不叫他心潮澎湃。
“嗯?”原昭月疑惑地抬眸,鬓间珠串缀响。
不知怎的,原先已经到嘴边的话,忽然就拐了个弯停下。
青年温雅地笑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但暂未确定下来,还是等彻底水落石出后,再告知老师吧。”
“也好。”原昭月不疑有他:“殿下做事一向周全,我十分期待。”
这样其乐融融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下车。
仇泓之离去时,白衣帝师朝他浅笑颔首,欣然同意了对方“明日再来探望老师”的提议。
放下车帘后,她的神色立马转冷。
从仇不语公开出现后,原昭月的心情就跌到了谷底。
这些年虽然身处上京,但原昭月完全没有闲着。她一直在为仇泓之铺路,一方面是培养自己的势力,另一方面则指定各种周全计划。
而现在,仇不语的出现,将她原先的计划尽数打乱。
这颗闯进来的棋子,破坏了整个棋盘的格局。
最重要的是,是敌是友,如今尚且不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