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皇族有个规矩,若是太医把人给治死了,那么整个太医院都得跟着陪葬。”
他顿了一顿,接着道,“我仔细想了一下,昨夜治你的是三清宗的人,三清宗上下连带国师统共有四十一人,都可以给你陪葬。一连剖个四十一人,应该也能看出所谓的修仙根骨是什么模样了。”
明晃晃的威胁。
萧怀舟喜欢把玩谢春山的软肋。
谢春山能感知到身体里属于三清宗符箓留下的痕迹,极其细微地护住他的心脉。
三清宗人确实救治过他。
最终他唇瓣微动,还是没有说话。
他仰面躺在床榻上,因为双手双脚没有办法移动,便只能维持这个略有些‘不堪’的姿势。
强迫自己闭上眼。
萧怀舟没有再继续说,反而歪过脑袋盯着谢春山这幅模样。
高岭之花,四分五裂,任人宰割的模样。
他顿时起了兴致,丢下碗盖往前走了两步来到床榻前,自上而下盯着谢春山的那张脸。
这张脸是真的很好看,怪不得三界人人趋之若鹜,称他为高岭之花,爱慕谢春山的人男男女女如同过江之鲫,都在以一睹谢春山的姿容为骄傲。
如今这朵高岭之花,就在自己手下。
萧怀舟很满意,伸出手钳住谢春山的下颌,强迫对方仰起头露出曲线优美的脖颈。
“谢道君,我有一个问题想不通,想要问你。”
萧怀舟整个人倾身上去,将谢春山半个身子压在那,抬手抚上谢春山的眼角。
“朝代更迭,是命数使然吗?”
谢春山沉默了半晌。
一双眼因为空洞而衍射不出任何的表情来。
不管是冷漠的,还是动容的。
所以无从传达他的情绪。
许久之后,他远山眉微颤,酝酿出一个淡淡的字:“是。”
“哪怕这个朝代与你息息相关,哪怕它是因你而毁?”
萧怀舟的指甲在谢春山微红的眼角上摩挲,下一刻若是生生剜出这双看不清人世间的眼睛,也未必不可能。
“我不造因果。”
谢春山的眉,颤抖地越发厉害。
那人的指腹温度很高,像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可以抚平他体内的阴冷之气。
得到这个答案,萧怀舟嗤笑。
“所以谢道君,是不相信兰因絮果了?”
他可以重生归来,便是一场因果,若是谢春山真的没有造这个因,又怎会让他不甘而死,成为一个恶果?
只怕有些人,是造而不自知吧。
“你恨我。”
谢春山眉目含霜,从短短的几句对话里,已经总结出了眼前人与自己之间该有的情绪关联。
他好像在哪里见这个叫萧怀舟的人,甚至连萧怀舟的声音,都与刚才梦中那个少年有七分相似。
可那少年是在梦中。
真的是在梦中吗?
谢春山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又好像是今日才忽然想起什么。
“恨的。”萧怀舟点头。
谢春山安静地躺在那里。
雕花窗棱被人从里面拉开,大量的日光倾泻进来,照亮了整座灰暗的屋子。
他说:“若解了这恨,便可放我离去吗?”
离去,是指殒灭于三界之中。
萧怀舟竟认认真真思考了这个问题,还没有思考出答案来。
谢春山偏头,借着日光能看见覆盖在自己身上朦朦胧胧的人影。
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却不过一只虚张声势的小兽。
每每凶神恶煞地冲进来,将自己一把掀翻在地上,亮出唬人的尖爪假装要把他掏心剖腹吃掉。
结果到最后只是用舌头轻轻舔了一舔便放过了。
这恨,未免草率了些。
这场对话最后无疾而终,因为外面传来了圣旨的声音。
萧怀舟站起来出去接旨,带着一连串的咳嗽声离开,背影比前几日看起来更加消瘦。
屋子里静了下来。
观书负责打扫“战场”。
四处都是水痕,锁链,还有血迹,唯有谢春山的身上干干净净,一身衣袍已经恢复如初,想必是三清宗的功劳。
观书撅了撅嘴,暗叹四公子对这位道君可真好。
然后弯腰从床榻旁捡起掉落的方巾,想直起身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忽然完全动不了了。
一股十分强烈的威压压住他的脊背,逼得他不得不弯着腰。
甚至......跪在地上,无法抬头。
是谢春山的威压。
观书心中大骇,已知谢春山灵府尽碎,仙根断绝,竟然....
竟然还有仙力!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谢春山语气淡漠。
观书连点头都做不到,只能以额紧紧贴地,囫囵回一句:“好。”
头顶上属于谢春山的气息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
“你家四公子,可会弹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