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轻人好像遇到难题了,想直接找你合作帮忙又不敢说实话。”对方笑道。
冯云冷哼:“一个富家少爷,还能有什么难题,无非是被家里人骂了,想干点大事让长辈刮目相看呗,这种我见得多了,没什么稀奇的!”
客人摇摇头:“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冯云来了兴趣:“怎么个赌法?”
客人:“冯兄派人去跟踪他,看看这位沈家少爷究竟想做什么,如果跟你所料一样,那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如果跟我料得不错,他的确是有正事犯难,那冯兄可就得欠我一个人情。”
这位客人年纪三十上下,比冯云年轻许多,但冯云却与他称兄道弟,甚至在听到对方许下一个人情时,大为高兴。
“那就这么说定了,能得到王老弟的人情,可算是我赚大了!”
王先生但笑不语。
冯云手下没有庸人,派出去的人很快回来汇报。
“沈少爷离开这里之后,没有回家……”
冯云抬手阻止手下说下去,“等等,不妨让我们来猜猜,他没回家,那是去对面新世界了?”
手下摇头:“他去了商务印书馆。”
“哦?”冯云挑眉,“这倒是好生意外,然后呢?”
手下:“他下了车就在印书馆外转圈,好像很发愁,后来又让司机开回来,在新世界门口不远处停了很久,也没有下车,最后又去了西摩路。”
冯云这下是真猜不到了:“这小子又跑去西摩路作甚?难不成是去会情人?”
手下:“他进的是林氏寓所。”
冯云愣了一下,先是啊了一声,而后又啊了一声。
前一声疑惑,后一声惊诧。
就连八风不动的王先生,也咦了一声。
“我要是没记错,这林氏寓所,难道是林桂生的住处?”
冯云:“的确是那里,但沈魄去那里干什么,没听说沈家跟林桂生有交情啊。”
林桂生是个女人,却是个大有来头的女人。
她的前夫叫黄金荣,如今上海滩青帮大佬,呼风唤雨的人物。
更重要的是,黄金荣之所以能发迹,正是依靠了林桂生的扶持。
结果黄金荣当上大佬之后,就看上名伶露兰春,想尽办法跟林桂生离了婚。
离婚后的林桂生一直就住在西摩路的寓所里,退隐江湖,消极避世,谁也不见,万事不沾。
这样一个人物,怎么会跟沈魄扯上关系?
冯云和王先生都觉得不可思议。
两人因为赌约,也因为闻言的异常行径,已经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浓郁的兴趣。
过了半小时左右,又有手下来报,说沈魄非但没被林家主人赶出去,反倒是进去坐了半小时还没出来。
这就更稀奇了,要知道林桂生自从跟黄金荣离婚之后,除了一两个从前的故友,就几乎再也没见过旁人,更不要说沈魄这种毛头小子。
冯云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对一件事如此好奇了,他甚至有点想把沈魄找回来,直接问他到底要干什么。
但终究也只是想想而已。
——
闻言是真的无计可施了。
他去印书馆四周走了一圈,发现偷书这件事真不是自己雇几个小偷就能办到的,且不说那么多书无法成规模搬出来,万一败露,沈魄身败名裂是一回事,印书馆要是因此加强安保巡逻,搞不好日本飞机还会多炸死几个人,所以最好能一次性成功,哪怕先把书给抢出来。
刚招惹上冯云他就后悔了,此人他从未听说过,又是来历不明,闻言不敢贸然把那么多珍贵书籍交到对方手里。
闻言终于想明白了,此事最好是找一个跟各方势力没有纠葛的中立人士,又跟各方关系还不错,有一定社会地位,但也不会被注意到的角色,对方还得心肠软一些,能比别人更容易相信他的话,这才会出手帮忙。
于是兜兜转转,闻言终于想到林桂生这么一号人物。
论身份,她是昔日青帮大佬,还是青帮创始人之一。
论关系,她已经退出青帮,不问世事,却因为昔日身份,得到一些人的敬重,就连跟她离婚的黄金荣也不敢轻易招惹她。
论心肠,这位女大佬没有因为跟黄金荣分手,就去报复他或露兰春,更没有发奋图强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她的下半生就此大隐隐于市,这样的人心肠应该也是比较软,比较容易被说动的吧。
再以穿越者的眼光来看,此人在建国后也没遭到清算,可见与日本人没有瓜葛,这样的人,是比冯云可靠的。
基于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闻言唐突地拜访了林桂生。
原本以为得来好几次才能见上人,没想到他只是诚恳将来意道出,说有一桩大事,不仅关系性命安危,还关系许多人的性命安危,但他自己这个年轻人又无能为力,听说林先生神通广大,只能登门求助,还请林先生大发慈悲,见他一面,哪怕听他讲讲来龙去脉,他也感激不尽。
可能是他可怜兮兮的样子让管家觉得好笑,也可能是这些年再也没有像沈魄这样的年轻人上门,林桂生居然真的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