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p>
因为这一吓,之后朵儿很老实,几乎是让干什么就干什么。</p>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p>
船上燃起重重烛火。</p>
海上的黑是真的黑,若是没有月亮,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天虽黑了,但船还是不停的,依旧朝着司南所指的方向航行着。</p>
水兵们在甲板上,说笑走动着,换着班去用晚饭。</p>
这边,朵儿在二顺的指引下,去端来了纪礽的晚膳。</p>
饭菜很丰富,竟有三菜一汤,而且量很大,都是用大碗装着的。以朵儿的食量,她大概吃上两天都吃不完。</p>
而这是他一顿的饭食?</p>
接下来,她就眼睁睁着纪礽把这些饭菜都吃完了,期间她好几次去瞄他的腹部,可他的肚子波澜不惊,一点起伏都没有,仿佛那些被吃进去的食物都是假的。</p>
“你饿了?”</p>
纪礽瞄了她一眼,挑眉道。</p>
缩在墙角的朵儿忙摇了摇头,说:“我没。”</p>
话音还没落下,一阵腹鸣响起,等于昭告了她在说谎,朵儿顿时脸红如着火,羞愤欲死。</p>
是的,朵儿饿了,中午就没吃,一直到现在。</p>
纪礽了大海碗里还剩了点的饭,以及另外几个碗里的菜底子,他端过几个菜碗,把里面的菜底子通通倒进饭碗里。</p>
然后端起,对朵儿挑了挑眉。</p>
朵儿不可思议地瞠大双目。</p>
她的眼睛本就大,瞳仁偏琥珀色,像猫眼。</p>
此时这么一瞠,越发像猫的眼睛。</p>
纪礽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对着剩饭扬了扬下巴。</p>
朵儿顿时宛如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p>
“你竟然让我吃剩饭,你怎么敢让我吃剩饭!”</p>
纪礽淡淡道:“海上航行,淡水和米菜所带有限,船上做饭都是有定数的,一个人一份,多的没有。你们突然出现,今天你那些同伴大概是没饭可吃,至于你,若是不吃,那就饿着。”</p>
饿着就饿着,她才不怕!</p>
朵儿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偏开脸。</p>
见此,纪礽也没再勉强:“那把东西都收拾下去。”</p>
朵儿气哼哼地端着碗筷下去了,至于那碗剩饭,则被她狠狠地放在了茶水柜上,引得二顺了她一眼。</p>
吃罢饭,纪礽出去了一趟。</p>
朵儿也不知他出去干什么,她饿得肚子咕咕乱叫,心情烦躁。</p>
突然,她眼睛一亮,围着屋子转了一圈,把所有柜子打开来了一遍,竟然什么吃的都没有。</p>
“他到底还是不是人,房里竟然一点吃的都不放?”她小声哀嚎。</p>
哪像她,屋里从来就断过零嘴和糕点,若是饿了,随便就能找到吃的。</p>
半个时辰后,纪礽回来了。</p>
回来后,他竟说要沐浴。</p>
海上航行,所携带的淡水本就有限,常年在海上航行的,有时连喝水都得计算着,他怎么敢沐浴?</p>
可他就是敢,而她出去与二顺说了,二顺也不以为然。</p>
本来朵儿有些想不通的,可想到他是秦王,就能理解了。</p>
人家堂堂的亲王,天潢贵胄,用些水洗澡怎么了?说不定这些水就是从下面那些水兵口中省下来的,反正也不是省的她的,与她何干?</p>
洗澡水备了两大桶,二顺带着朵儿将水提去了浴间。</p>
浴间不大,整个屋子都用木板铺就,地板也是木制的,正中放着一个矮浴桶,临着墙边有一个矮柜,及一张凳子。</p>
浴桶旁放着一张长条案,案上是一个大铜盆,旁边则是一个挂衣裳的架子。</p>
由于是在海上,淡水要节约着使用,所以沐浴大致流程是把水盛在铜盆里,人站在浴桶里,淋着擦洗。</p>
洗完的脏水是不会倒掉的,而是会被拿去再次利用,例如浇菜洗马桶什么的。</p>
朵儿被指使着去拿干净衣裳和洗澡帕子,一切准备就绪后,她正准备下去,被纪礽叫住了。</p>
“你去哪儿?留下给我擦背!”</p>
擦背?!</p>
朵儿的脸都被骇青了,随即是恼羞成怒的涨红。</p>
他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p>
他是男子,她是女子,哪怕她在海盗窝里长大,最起码也明白一些浅显的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p>
他分明是意图不轨。</p>
可望着他正在脱衣的高壮背影,再想想索汪哥说的话,她一时又十分沉默,徘徊着到底是一刀捅死他,还是隐忍下来之间。</p>
最终前者占据上风。</p>
她也是果断,随即小手探入裙下腿侧,手在摸到一个硬物后,当即拔了出来,人就往那边冲了去。</p>
“想让我帮你沐浴,你做梦!”</p>
短小的匕首在快刺到对方身体时,被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及姿势捏住了手腕,朵儿简直怀疑他后脑勺上长了眼睛。</p>
随即一只粗壮的手臂环住她纤细的腰,整个人也被禁锢在宛如铁铸般的怀抱里,并被提了起来。</p>
“想杀我?胆子不小。”</p>
朵儿手一疼,匕首落在地上,发出响声。</p>
“士可杀不可辱!”</p>
低沉的笑声在他胸腔内响起,震得朵儿都能感受到。</p>
“士可杀不可辱?你这只小猫还懂这个?”</p>
“你才是猫!”</p>
他竟然真把她当成猫了,可恶!</p>
眼见匕首也没了,朵儿索性伸出手就想给他一爪子,只可惜再次被人拦住。</p>
他将她纤细的小手捏在大掌里,一寸寸摸索揉搓,细到让朵儿头皮发麻,甚至惊恐,感觉他在寻找怎么才能把她手骨捏碎的角度。</p>
“你、你想做什么?”她怕得不得了。</p>
纪礽眯着眼盯着她小脸,又用指尖搓了搓她掌心。</p>
“我不做什么。”</p>
她浑身紧绷,本来是惊惧惊恐,渐渐转化成一团火,从她掌心里燃烧开来,烧至手腕手肘、大臂、肩膀,蔓延至她的脖颈、脸颊。</p>
“你……”</p>
她脸红似火,在即将崩溃的前一刻,他突然松开手,放开她,并哼道:“老老实实给我擦背,再跳嚣把你爪子捏折了。”</p>
哇呜!</p>
他太吓人了!</p>
她忙抽回自己的手,捂着手站在一旁,一动也不敢动,直到纪礽脱下衣服,仅着里裤迈入浴桶,又用水瓢舀了水往身上浇。</p>
“站着做甚?帮我浇水。”</p>
朵儿宛如被烫了也似,几步走上前去。</p>
可水瓢是接下来了,怎么浇?</p>
他那么高,她那么矮。</p>
似乎察觉到她的窘境,他往身后瞥了一眼道:“笨死了,旁边不是有凳子。”</p>
朵儿这才忙去把凳子搬来,自己站去凳子上,如此一来,她倒比他高出了半头,正好方便施为。</p>
一瓢瓢的水浇下去,期间朵儿还在他的命令下,笨拙地用帕子帮他搓了搓背。</p>
纪礽很是嫌弃她的笨手笨脚,朵儿又是一肚子气儿,还得忍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