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位Omega女模还没跪下去,仅仅只是同框状态,就被贺泽喊了暂停。他又反复看了好几遍,还是摇头说不行。
一旁替自家公务繁忙的老板“把关”的蓝乐然,问道: "贺总,怎
么了,哪里不好看吗?我觉得很美很有邪恶感啊。"
"好看是很好看,两位模特的脸都是顶级的,"他凝视着镜头,沉吟片刻,做了个手势, “就是缺少一点性.张力和故事感,显得很空洞没有说服力。"
张力?蓝乐然想了一下,可能因为洛悬对所有人都控制在一个安全距离里,看似友好可亲近,实则有明确的界限,所以哪里会有突破边缘的张力。
"换个Alpha试试?两A相遇的禁忌?"
贺泽点点头,让人换了一位更有力量感的Alpha过来。
"是比刚才好一点,但………还是不够,”他摩挲着下巴,手里的雪茄不停地转, “我需要更加冷淡的模特,看上去力量感貌似很多,其实又很脆弱,最好颈部纤细瘦弱,但其实对一切事物有极强的掌控感,这部片子的重点就在于掌控与失控微妙的平衡。"
工作人员开始用目光搜寻起合适的人员来,一连换上来十几个模特,贺泽都还是摇头。
"不行不行,没有矛盾感也就没有张力,要有渴望痛苦,又挣扎于痛苦之间濒临破碎,濒临绝望的暴烈之色,他们都不行。"
“那如果改成小崖的单人照?”工作人员提出新的建议。
"唉,那样双生花的含义就狭窄了,”贺泽叹着气摇头, "这次双生花不止表示一个人的多面与联合,还表示人与人之间的共性与区别,所以才需要有强烈的性.张力和矛盾感。"
“那个……”蓝乐然附耳在贺泽身边,悄悄地说, "其实我这儿有个合适的人选,但得看你们能不能说服她。"
十分钟后,贺泽出现在忙碌工作的宁一卿面前,女人眼睫微撩,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衬衫袖扣,声线沉冷地问道
"怎么了?"
“宁董,是小崖……”他刻意地停顿,如愿看见宁一卿的神情从淡漠有了些许的变化, "这次的拍摄,是从半夜开始的,小崖已经十几个小时没休息了。"
传闻里一向薄情无欲的宁董,果然在遇到洛悬的事情后,不再那么铁面无私,反倒动摇得很快。“那不是你们效率低,工作上的失误吗?”宁一卿推了推金丝边
眼镜,云淡风轻地看着贺泽。
“是是,但是宁董,如果你愿意屈尊帮我们一个忙,我想小崖很快就能休息了,”贺泽莫名感到赧然,几乎是惭愧。
女人言简意赅: “说。
贺泽简单陈述了事情原委,委婉表示希望宁一卿来试试和洛悬搭档拍照。"但我不能出镜。"
"您放心您放心,只有一个侧影,特写也在手和颈部,后期出镜表也可以匿名。"
"好吧,"宁一卿难得愿意做这样“抛头露面”的事情,接受了这个极其临时的合作要求。"不过,宁董,您来的话,这出场费我们可负不起啊,"贺泽得了便宜还卖乖,眼睛里满是计谋得逞的得意。
宁一卿淡淡瞟了贺泽一眼,令后者背心一凉,非常后悔自己的造次。"没关系,都给小崖吧,"女人语气很淡。“肯定的肯定的,您放心,”贺泽狗腿地笑。
洛悬刚补完妆,喝了点水回到沙发上坐下,就看见宁一卿换上月光色的轻纱,跪坐在沙发下的羊绒垫子上,脂玉般的肌肤巧妙地只露出脆弱的颈部。
女人眼角下化着一株血红的曼陀罗花,一圈鲜红的花瓣,仿佛有血从双眼溅出,精致迷颓。"什么情况?"洛悬满头雾水,不明白这是在搞什么, "让宁一……宁总当我的搭档?"
"对啊,小崖别担心,你们说不定会擦出不一样的火花,你别看你是个新人,宁董更是从来没有过经验,但是你们之间有一种特殊的气场,我们大家都有察觉到。"
“你们大家都察觉得到?”洛悬眼神不善地盯着贺泽。"你不要想得狭隘,这是艺术是灵感是张力,绝对没有什么其他东西存在。"
洛悬:
本来陌生的搭档,突然换成早已恩断义绝,最近又纠缠不休的前妻,洛悬心跳紊乱,游刃有余的感觉急转直下,让她呼吸困难。
"诶,是不是那种感觉对了?"蓝乐然站在贺泽身后,嘀嘀咕咕问道。
贺泽冲蓝乐然比了个大拇指,语气十分满意"的确,宁董身上那股破碎又高贵的气质,和小崖这种颓唐的浪漫很搭,
"宁董,可以慢
慢仰起头,眼睛最好半闭半睁。"他在镜头后说道。
宁一卿没有动,冷光打在她脸上,睫毛、泪痣和脸颊都恍若透明,易碎的堕落中夹带着一丝圣洁。
“其实你不愿意的话,可以拒绝,我们可以再找其他模特,”洛悬低头望了宁一卿一眼,轻声说。
保持缄默的女人终于开口道: “换作别人我当然不愿意。”
洛悬心下一失,心率微微变得不太整齐。见洛悬没有回应,女人轻轻抬眸,浓密如鸦羽的眼睫匀速向上翻起,她定定地注视洛悬。
金绿双色的瞳孔与花瓣,太过相配,其间满溢出野蛮生长的恣意与不协调的破损感,比完美对称的事物多了份飘摇闪烁的不确定性,勾魂摄魄引人遐想。
"小崖,伸出手去掐住宁董,我们先试试感觉,你们也找找状态。"
洛悬的呼吸变得急促,干净骨感的手指有些抖,她想到那天宁一卿气喘不已时说的话——[小悬,你生气的话,可以掐着我。]
那是一句充满病态和反向占有的话,似乎女人极度渴望疼痛与强烈的爱,想要笃定的、失控的、
窒息的爱。
“我可能会用点力,要是疼了,你就立马告诉我。”
说完这句话,洛悬立刻想抽自己一耳光,自己这都说的是什么昏话。
"严重到你会在这儿做死我吗?""没关系,能让你舒服就好。"
更昏庸的画面和声音撞进脑海,绮念丛生。
就算动作再慢,十几秒后,她还是握住了女人细嫩的脖子,触感柔软,带着体温。
"小悬,不会疼,"宁一卿墨色的眼眸微微带上涣散的迷离感。
"宁董,您的手也要轻轻搭在小崖的腕骨上,不要太轻也不要太重。"
镁光灯下,洛悬看见宁一卿紧紧蹙眉,瓷色指.尖缓缓扣住自己的腕心,像是溺水之人挽住唯一的浮木。
她再次看见女人指.尖细小交错的伤痕,宁一卿养尊处优的手,难得会有伤痕累累的一天,仿佛有一种碎掉的洁净圣美。
"后期记得把这些伤痕遮掩一下。"宁一卿第一次如此强势冷漠地命令。
虽然贺泽觉得这样的凌.虐感和脆弱韵味更足,但还是尊重宁一卿的要求。
洛悬有些心不在焉地盯着这些伤痕,想到宁一卿的眼睛,想到那些人说宁一卿在自己的墓碑前.…
她的心微微酸涩,明知不该问,不该关心,也不愿意问,不愿意关心。但细小的刺痛破土而出,伤痕似乎在不断蔓延,她终于没能忍住。
"怎么弄的?"
一瞬的静默,宁一卿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轻轻地笑。
"不小心的。"
洛悬抿唇,不吭声了。
"小悬?"宁一卿不确定地喊道。
洛悬没回应,只是走神地、心不在焉地盯着女人的手。拍摄正式开始,雾气、逐渐破损的花、零落成泥的妖异花瓣。
迷离灯光下,伤痕与肌肤,构成艳丽旖旎的色彩,高贵清冷如皎洁明月的女人,被力量悬殊的女生攥住纤弱白皙的颈部,微启的殷红唇瓣带来溺水般的窒息,高洁的面容脆弱到仿佛一碰就碎。
高不可攀的神女为那一人跌落,绝望破碎迷乱到甘心献祭一切。偏偏,那种破碎不是被什么打碎了,而是自己把自己打碎。
或许碎的是她的心,还有一直以来的壁垒,有了献祭自身的勇气,于是让人有了心下一失的遐想感。
贺泽的镜头将这一切收集放大,呈现出不可思议的性.张力,失控与掌控如溢满水的边缘,随时流淌爆发。
浅蓝色暖光将她们眼中的对方,映照得若有若无,仿佛随时消失不见,风情糜.烂的画面和体味袭上身体。
感官和心理的刺激一同捶打着二人的心。她们同时囿于对方,无处可逃。
“很好,小崖你再用力一点,让手部更加突出邪异骨感的味道,打光师再换一个幽暗的灯光,我们再拍一组,快来快来。"
颈部的力道渐渐变大,宁—卿的呼吸变得困难,本能地渴求氧气和呼吸,眼神是矛盾与甘愿的沉沦。
颈后的腺.体沾湿抑制贴,白檀信息素打湿洛悬的手指。
女人触在洛悬手腕的长指同步用力,显出峥嵘嶙峋的美感,仿佛是谁的不二之臣,竭力挽留,甘心献上任其生杀予夺的权力。
r />"okok,非常好,非常成功,这个镜头绝对会是年度最佳,我敢打保票,"贺泽兴奋地在镜头后滔滔不绝。
宁一卿感受到洛悬迅速收回手,一阵失落袭击了她,她的身体和心里重获氧气与自由,却越发感到难以抵抗的空虚乏味。
工作人员来来往往,送水的送水,递衣服的递衣服,夸奖吹捧的话语也一并送上来,将她们俩隔得很远。
宁一卿站在一旁,自然无人敢近,蓝乐然过来替她披上一件衣服。
女人表情很淡,脸却在发烫,血液流经血管的轰鸣声被无限放大,好像不止氛围破碎暖.昧,她整个人都快碎掉。
"得了得了,收工,今天中午吃顿大餐,养精蓄锐,晚上再开工。""贺老板请吃大餐吗?我要和牛自助,烧烤烧烤。"
"不不不,想吃海鲜大餐,要鲍鱼,要波士顿龙虾,要帝王蟹。""好好好,我现在就让助理去订。"
得益于今天的效率奇高,不到十一点,大家放好器材就可以提前吃饭休息。
很快,摄影室的人就都嘻嘻哈哈地走空了,宁一卿仍然站在落地窗前,眼角血红花瓣的妆并没卸,与她眸中的湿润潮气妖冶地相配。
换成简单T恤牛仔裤的洛悬最后从换衣间出来,在看见宁一卿后,眉心不自然地挑了挑,然后加快步速想要赶紧离开。
"小悬,你拍的照片都很好看,果然很适合当模特。"
"谢谢你,"洛悬说不上冷淡,也说不上热情,仿佛处于某种强制剥离情绪的状态, “我先走了。'
大概是刚才的对视,给了宁一卿莫大的勇气,在洛悬与她错身的一瞬,她牵住对方的袖子,低声细语地问道:
"小悬,我要怎么做,你才愿意再次接受我?"
直白的话语将洛悬击中,她呼吸一室,久久没能回神,那种亟待失控的预感终于如海浪般汹涌而来。
"小悬,我好想你。"
“宁一卿,我已经原谅你了,原谅现在的你,但也不会再接受过去的你,”洛悬垂着眼,语意混乱地说, "你明白吗?过去的那个她好像不是你
,又是你,你们是一个人吗?"
这样所谓的原谅二字,其实和不接受是同样的意思。宁一卿心口坠坠的,察觉到洛悬再次想离开的征兆,她用力攥紧了洛悬的衣袖。
“我和她是同一个人,"宁一卿压抑住心口涩意,竭力想要挽留住已经消逝的东西, "是犯了错,无比渴望改过的人。"
“我知道,你或许很有诚意,”洛悬虚弱地回答,眼眸闪烁不定, “可能你们的确是同一个人,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时光太快,洛悬知道自己往前走了太多,以前她以为爱一个人很难,现在才发现假装一点都不爱一个人更难。
"对不起,小悬,我错了,我跟你道歉。"
“我知道,说点别的吧,或者往前看吧,"洛悬垂着脸,深深吸气, ”我的确已经原谅她,所以你也不用再………"
洛悬感到一阵无力的混乱,冷漠无情的宁一卿,和现在温柔情深的宁一卿。
她们似乎是两个人,又似乎并没有任何分别。
"对不起,对于当初所有的事情,我……她不想辩驳,也无从辩驳,"宁一卿苦笑着说道。她终于能够怀着有罪的愧疚之心面对洛悬,是悔恨是忏悔,而不必只在绝望中隐忍克制自省。
"她真的错得离谱,因为浅薄因为愚蠢因为自私而大错特错。她轻佻地把婚姻当作一场游戏,想着一生有过一次就不遗憾,不后悔。她逼着自己冷漠,不回应不动情,她以为逃避会是很好的方法,可她这个懦弱的卑劣者,逃无可逃。你走……你离开之后,她终于发觉她不是什么无悲无喜高高在上,对爱情不屑一顾的人。"
宁一卿半阖着眼睫,继续说道:“她只是个浅薄无知的人,根本没有什么高尚的道德和自持的冷静,她只是在你离开后,第一次知道了痛失所爱是什么感觉。"
"所以,小悬,你可不可以试着再一次接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