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杀死赫拉克勒斯,远没有带走一条凡人的姓名那么简单。
将青年的灵魂牵引出来的瞬间,他还要把那些神性也全部磨损——或者说消耗掉。
只有如此,他杀死的才能算得上“半神”。
“这样也好。”
阿尔忒弥斯已经把那具婴儿的尸体重新放回了母亲的怀抱,“要是放任不管,赫拉克勒斯说不定还会杀掉更多无辜的人。”
“由你结束他的痛苦,让他们在地下团聚也不错。”
直到诅咒逐渐消退,他眼中的世界恢复原本的样子。
然后,这个亲手将妻子和孩子杀死、还残害了许许多多性命的人将永远永远地被从心灵上击溃,背负疯狂和残暴的评价,作为无可赦的罪人,在悔恨和痛苦中度过他的一生——这才是神完完整整的报复。
对比之下,连死亡都显得那样温柔、仁慈,前所未有地可亲起来。
“或许。”
() 塔纳托斯不置可否。
赫拉克勒斯杀妻杀子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他是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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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后神智依然保留,知道生前那些过往。
死亡不能让逃脱痛苦,只是让那滩泥淖不会那样深罢了。
何况,他们也没有阻止赫拉克勒斯杀害那个侍女。
属于死亡的力量将青年包裹住。
赫拉克勒斯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和不祥的预感,变得焦躁,在原地挣扎,可视野依旧中什么也没有,他发出不安的、带有恐吓意味的低吼,试图和那团充斥着无形阴翳的空气搏斗。
阿尔忒弥斯意义不明地感慨道,“他原本可以得到幸福的。”
如果他不是宙斯的儿子,而是仅仅作为凡人安菲特律翁的孩子的话。
塔纳托斯没有回答她。
他还在围剿那些在青年体内不停逃窜的神性,将其聚拢,然后,在将灵魂牵引出这具躯壳的瞬间一次性解决。
这将是必定成功的尝试。
塔纳托斯能隐约感知到,他即将触碰那条代表规则的无形之“线”,并一定程度上更改它。
——如果没有干扰的话。
凭空冒出的,近乎透明的纺线了缠上他的小指。
与此同时,三位女神出现在赫拉克勒斯的身后,手中分别拿着纺锤,量杆,以及剪子。
“是摩伊赖,命运的女神们。”
他听见阿尔忒弥斯的传音。
女神的声音有些低,带着沙哑“当心,她们很麻烦。”
奇怪的是,塔纳托斯在她们身上同样感受到了某种血缘上的联系,只不过同赫墨拉他们比起来,它显得微弱而缥缈,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年青的死神。”
手持金剪者,被憎恶的命运的终结,阿特罗波斯冷漠、无感情地开口,“他的性命不应在此刻终结。”
“这是已经注定的事。”
负责丈量的拉刻西斯紧接着开口,面容同样肃穆、神圣,“无论是谁都不能更改。”
“即便我们无法编织你的纺线,如记录其它神那般记录你的命运。”
透明、闪烁着流光的丝线被收回了纺锤上,克洛托的神色一如另外两位姐妹那般严峻,“但至少现在,英雄赫拉克勒斯的身侧,死亡不能如影随形。”
她们一齐判断:
“死神,你现身的时机还远远未到。”
“这就你们阻拦的理由?”
阿尔忒弥斯冷冷看向她们,“光靠‘注定’,可没有办法说服我。”
他的指尖已经虚虚凝聚出箭的影子,随时都能搭上那张无形的弓弦,毫不留情地射向她们。
“这套说辞用来应付对大地、对奥林匹斯山知之甚少的死神可以——拿来约束我,未免有点太早了。”
命运的女神,摩伊赖。
与其说是神,倒不如说是规律、规则的映射,这个世界最忠实的观察者与记
() 录者。
据说她们的纺线上早已写下乌拉诺斯的统治由克洛诺斯结束,克洛诺斯的又会被宙斯推翻,在命运面前,在世界既定的运行规律面前——诸神和凡人没有任何区别。
可惜阿尔忒弥斯并不相信所谓的“既定()”
“?[()]?『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阿尔忒弥斯扬了扬眉,凛然、恣意地开口,“做你想做的。”
带走赫拉克勒斯的生命只要数息。
他完全有在这段时间内阻挡三位女神的自信。
“所以,我的命运是未知。”
塔纳托斯抽回手,他的猜想已经得到了验证。
现在,比起取走赫拉克勒斯的性命,他对命运女神的话更感兴趣,“既然是未知,你们又是怎么得出,我不应该在此刻行动的结论?”
“因为‘命运’是既定的,无法更改。”
摩伊赖们统一、一致地回答。
“赫拉克勒斯注定会在某个迎来死亡。”
“在那之前,我不能影响他?”
他和阿尔忒弥斯站到一起,低声对狩猎和月亮的女神道谢——因为她方才毫不犹豫的回护。
摩伊赖们没有回答,他看向纺锤,观察起那些丝线上闪动的光芒,回忆那个瞬间被被它束缚的感觉,得出了某个结论。
“我当然可以现在取走他的性命,但是你们不希望赫拉克勒斯的命运过早被破坏。他的命运不仅仅关系自己,还和其它许多人相关联,破坏他的命运,其他人的命运也会受到影响。”
命运女神沉默地站在赫拉克勒斯的身后,似乎感知到死亡的威胁已经远去,身姿雄壮魁梧的青年也渐渐镇静下来。
“——他是‘命运’选出的英雄。”
他原本的职责就有维护世界线运行这一项,如果没有发生走错世界的意外的话。
一定程度上,他能够理解这些命运女神的阻拦。
她们不是命运的决定者,只负责观察,记录,确保它不被破坏。
“他的荣誉才正要开始。”
神如此回答,“你只可在他的辉煌落幕前带走他。”
“原来,这是荣誉?”
阿尔忒弥斯面露讥讽,“让一个杀妻杀子的疯子背负他的罪孽,余生都活在悔恨之中——?”
“狩猎和月亮的女神,不必特地向我们彰显你的仁慈和大度。”
摩伊赖们同样深深看了他一眼,“命运面前,一切平等。”
“如果你们非要觉得是,那就是吧。”
他无所谓地耸肩,“反正我可没这么形容过自己。”
塔纳托斯不动声色勾了一下她的手指,拦住了她:“走吧。”
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和摩伊赖们争辩,让冲突升级。
就算阿尔忒弥斯能拦住她们,被这么一干预,他也没有了原本的“非要那样做不可”的想法。
已经验证过方法可行。
他不可能放弃让神格变得更完美,补全概念这件事。
但是,在尚有转圜余地的情况下,他认为自己有配合那些命运女神,将影响降到最低的义务。
世界线并非不可更改,至少他接收的那些知识里,有这样的案例存在。
“世界”需要时间去适应自身的调整和变动,想要成功,只能在细枝末节处制造影响,缓慢地引导它。
而且,再待下去,塔纳托斯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当着命运女神的面指出不久之前,面对厄洛斯的时候,阿尔忒弥斯还说过她大度热情,友善异常。
“我们又不会输给她们。”阿尔忒弥斯不满地嘟囔,极不情愿地跟在少年的后面,“我很厉害的。”
“我知道。”
塔纳托斯陈述事实,“但是,我要回地下了。”
去找他的老师。
除了原定的计划外,他还想和塔尔塔洛斯再讨论一下有关厄洛斯、以及命运女神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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