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先开说那些宁芙的事的。
被提问“为什么不趁机让船沉没,干脆让船上那些半神在怒涛中全部丧命,把过错全部推给波塞冬”的时候,塔纳托斯忍不住懊恼。
他选择用消极的沉默反抗,可惜它不能阻挡什么。
“反正他们死后也会到地下陪你。”
深渊之主格外理所当然,“‘死’注定是他们的归所。”
“.......我认为,我应当更公正一点。”
抿了下唇,塔纳托斯以显得仓促的语气干脆结束了话题,“比起地上的经历,我还有更重要的发现要说。”
和冒险经历不同。
陈述自己在那些宁芙身上的发现,告知师长相关推测的时候,塔纳托斯表现得能有多详尽,就有多详尽。
“这个世界本身的意志、还有规则,也许没有那么......”
“强大,强势?”
他不确定哪个词更准确,“否则,那些死去的宁芙应该没有那么容易就产生灵魂。”
“也因为她们并不重要,只是微小的变动,不会涉及根本。”
塔尔塔洛斯淡淡,“接下来,把目标放到神的身上。”
“比如那个人类男孩。”
他的反应证实了塔纳托斯的猜测。
——果然,在他到来之前,塔尔塔洛斯就已经用他自己方式知道了这件事。
“您现在已经可以......?”
塔纳托斯发自内心为师长感到喜悦。
“没有。”
深渊之主瞥了他一眼,神色又莫名起来,“不会有那么容易。”
“我还以为您已经可以自如放出一部分力量了。”少年眸光微微黯淡。
“你以为他是怎么跑进塔尔塔洛斯的?”
“宁芙和他一起......?”塔纳托斯迅速展开联想,并成功被带偏了思路。
这种情况的确有一定的可能发生,也不是所有的宁芙都如同明塔那样自命不凡,或者像生活在密西亚水中的那样不择手段,她们大部分天性都很温柔。
在哈迪斯和珀瑟芬吵得不可开交,样貌可爱,美丽的幼童阿多尼斯遭受牵连的情况下,有宁芙于心不忍,偷偷把阿多尼斯带走也很正常。
只是塔纳托斯没办法想明白,宁芙是怎么带着阿多尼斯迷路到塔尔塔洛斯附近的。
正常情况下,宁芙要带着过于脆弱的人类幼童离开,也应该是往冥河的方向跑才对。
不要说至福乐土,这里距离水仙花平原都有很远很远的距离,除非宁芙畏惧卡戎,担心被卡戎又重新送回去,所以才往相反的方向逃,试图绕开河流。
——考虑到冥河船夫身上那些诸如吝啬、凶暴、残忍之类的标签。
塔纳托斯觉得应该是自己多心了。
而且他也想不到自己的老师有任何蒙骗自己的必要。
深渊之
主只是脾气不太好,
在教学,
在所有他能想到的事情上,从来没有瞒过他什么。
或许正是因为误打误撞闯进塔尔塔洛斯的宁芙因为保护自己怀里的幼童死亡,灵魂也被这座牢狱吞噬,塔尔塔洛斯才会在他过来报讯之前规则已经改变的事。
至于对方为什么会因为保护阿多尼斯而死.....除非他现在就想和自己的老师因为分歧吵起来,否则,还是不要过多探究比较好。
有些事只能极为缓慢,以根本看不出改变的速度被改变。
塔尔塔洛斯干脆默认了这一说法。
“塔尔塔洛斯老师,关于你在阿多尼斯身上做的尝试。”
稍加踟躇,重新斟酌好用词,塔纳托斯才继续开口,“我们之前曾经讨论过,狄俄尼索斯只是一个特殊的巧合,很难被复现。”
深渊之主好整以暇地看向他,“所以才需要尝试。”
“刚好他是活人,刚好他闯进了塔尔塔洛斯。”
“万一他成功了,拥有和狄俄尼索斯类似的资质,不是更加方便?”
一个生活在冥界,悄然诞生的,不被诸神所知,又几乎没有任何力量的,弱小的神。
“......”
塔纳托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老师很有道理,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我其实已经选好了对象。”
他只好说出自己本来的打算。
塔纳托斯在上船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俄耳甫斯的特殊。
“阿波罗和缪斯的孩子,他没有神格......可能因为缪斯们本身就不够强大,无法将自己司掌的多余有关诗歌或音乐的力量分给他,让他成为自己的从神,而阿波罗的力量又和他完全不相符。”
从外貌和气质来看,阿波罗和俄耳甫斯就算站在一起,也不会有任何人联想到他们的关系——阿尔戈号上的诗人和乐手是个苍白、阴郁,存在感半点都不强烈的青年。
总之,俄耳甫斯理论上是神,但没有神格,也不像宁芙们那样永远葆有青春和美貌,反而更像船上的其它同伴,会经历成长,衰老,死亡,因为各种意外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