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让他们见上一面,可能再说上几句话?”
信使挥动着双蛇杖,魔术般变出一个木箱,“阿尔忒弥斯托我把这个转交给你,说是很久没见的礼物。”
至于为什么很久没有见也要送礼物,他就不知道了。
赫尔墨斯甚至不清楚他们是怎么交上朋友的,到底是因为那一种的巧合——他也很想制造类似的巧合。
木箱落地,发出沉沉的闷响。
塔纳托斯大概猜到了里面装着什么。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打开,而是让它安静在那里放着。
“你知道冥界有多少灵魂吗?”
睡神环起双臂,神色更冷,“他……你以为自己是谁?”
修普诺斯此刻已经想起来“俄耳甫斯”这个名字。
联想到之前的对话,他大致猜到对方意外丧生的妻子是被珀瑟芬带走的那名宁芙。
但这并不妨碍他出于排斥、以及不喜,对赫尔墨斯进行刁难。
“那么多的灵魂,看在你的面子上一个个去找?”
“俄耳甫斯的妻子很好辨认。”
赫尔墨斯挠头,并不气馁,“你们只要同意他进入冥界,他自然会有找到她的方法——对吧,俄耳甫斯?”
音乐家黯然,消沉地嗡唇,没有发出音节,又在信使的注视下沉默地点了一下脑袋。
“问题就在于,我们没有任何同意他请求的理由。”修普诺斯懒洋洋地开口,“遇到这样的情况,我只会建议你带过来的人早点放弃生命,前来地下,和他的妻子真正团聚。”
“珀瑟芬在地下专门设立了寻找生前亲友、爱人的机构,他死后可以去那里登记。”
“……咳,如果死亡是件这么轻易的事,我也不会带他特地过来冥界一趟了。”
赫尔墨斯眼神闪了闪,“而且他的妻子是位宁芙,应该很容易就能和凡人的灵魂区分开吧?”
他并不是看在所谓的叔侄情谊上,主动在绝食的俄耳甫斯面前出现的。
这只是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或者说,借口。
从前段时间开始,奥林匹斯山上莫名有宁芙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丧命。
最先发现这点的是阿瑞斯,只不过战神当时并没有对那些羸弱的女仙上心,他满不在乎地丢掉宁芙的尸体,去找雅典娜的麻烦,很快就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直到赫柏的侍女去山下为她取水时不小心被藏在水中的毒蛇咬中,并在将水带到山上后,当着她和赫拉的面丧命,这件事才真正被重视起来。
比起帮俄耳甫斯寻妻,试探冥界神的态度才是他此次的真正目的。
“宁、芙?”
清楚的咬字声。
银发银眼的少年抬眸,淡淡瞥了过来,“既然是宁芙,又怎么会被毒蛇咬死?”
“我也很奇怪,不过她们没有神那样的力量,也是有可能的吧?”
赫尔墨斯打个了哈哈,“你们不知道吗?最近地上时常发生类似的事情。”
“小塔一直很虚弱,几乎没有去过地上,怎么可能知道你说的事?”
修普诺斯也奇怪地看向他,“他平时的工作也是一直由我干的。”
——这的确是事实。
赫尔墨斯帮忙送信时,经常能看到睡神在黑夜中的身影。
他没有在最先的试探中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就算是我,也不知道你所谓的宁芙和凡人的区别。”
修普诺斯拧眉,“冥界所有的灵魂,除了因为生前样貌,居住在这里的时间导致的不同,没有任何能肉眼看出来的差别。”
“本来这件事很不可思议了,难道还会有两种灵魂?”
停顿了一下,他像刚刚才知道有这回事那样,狐疑地打量起信使,“你是不是见过什么,不打算告诉我们?”
“我只是猜测。”
赫尔墨斯咳嗽一声,并悄悄用余光观察他身侧静默的死神的反应,“毕竟这件事太不可思议了……要知道,这个世界诞生这么久,我们诞生这么久,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虽然只是宁芙,但还是有一部分神感受到了无形的威胁,心情因此变得微妙——理论上来说,她们同样是不朽的生物。
死神正在皱眉,似乎在思索什么。
“——她的样子是?”
“小塔——”
两道声音几乎一同响起来。
“又不是我们的问题,答应他干什么。”
他听见睡神小声,不满的嘟囔。
异常很可能和冥界没有关系,他们自己看起来也不清楚情况。
赫尔墨斯还算冷静地得出初步结论,笑容又灿烂许多,“太好了,那我们这就……”
“我会把她带到你们面前。”
塔纳托斯打断了他,“她的样貌。”
“欧律狄刻她……”
诗人嘶哑、浑浊的声音在此时响起来。
在俄耳甫斯的描述中,他的妻子欧律狄刻有一双天空般澄澈的蓝眼睛,笑容明媚,脸颊如同娇艳的玫瑰。
她的长发要远胜麦穗,胜过灿烂的黄金,歌声曼妙如同泉水,又流淌着浓稠,甘甜的蜜糖。
世间不会有再比欧律狄刻懂得歌唱的宁芙。
她在婚礼上穿着的是一件纯白色的希顿,肩头披着绣满百合、还有其它鲜花的希玛申,披巾也是类似的款式——它们原本就出自于同一匹布。
塔纳托斯深深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