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凉风吹过。
卫无忧小盆友发完言之后,气氛罕见的沉默下来。
霍光不说话,是在等着刘陵的反应;刘陵不说话,是因为她没话说。
刘陵对这小孩儿无语凝噎。
半晌,身边的随侍开口解围: "不是,小公子您误会我们翁主了。同在长安是近邻,这金饼是心意,怎么能买卖卫大将军和霍校尉的心头宝呢。”
刘陵也勉强点点头:“对,你误会阿婶了。”
霍光闻言,不着痕迹看一眼小无忧。瞧瞧给人吓得,阿姊秒变阿婶。
他又发觉一件事情,这小子鬼灵精的,似乎尤其喜欢逗弄长辈玩儿?
霍光不由想到先前在马车上二人之间的对话。
再多观察些事时日,若是无忧当真聪慧到如此地步,还反过去陪两位阿父演戏,恐怕,他得跟兄长透个底儿。
霍光这头脑子跑毛到八百里外,卫无忧倒是认真应付着刘陵。
小仙童听闻翁主随侍的话,眨了眨眼:"不是买我?"刘陵:“绝无此意。”“那这一箱金子还是给我?”
“一点心意,都是长安老邻,日后还要仰仗小公子多多……”
刘陵后面的社交套话,卫无忧压根儿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小不点儿蹲在箱子面前,瞪圆了眼默数里头的金饼够他造多久,得到一个满意的估算结果,顿时弯了眉眼。
财迷本质暴露无遗。
卫无忧小盆友还挺懂得“礼尚往来”。
他回眸召来南风:“翁主对我这么好,我也不能小气。快去,将新造好的草纸取来,赠与翁主。”南风一脸一言难尽:“……唯。”
刘陵总觉得事情的走向有些不对劲,但还是耐不住好奇心问:“小公子,何谓草纸?”听说陛下近日在推广一种“蔡侯纸”,莫非是比此物更为高级的纸。
刘陵会这么想,主要还是因为卫小四背靠卫霍两家的贵族身份,她跳不出思维限制,总觉得以身份论,卫四小公子定然锦衣玉食,万般都是最好的。
然后,卫无忧就狠狠打破了翁主不切实际的想法。
卫无忧:“噢,草纸就是新研制的厕筹,用起来柔软又干净,不信你问光光叔
父。”
霍光面无表情:“没用过,不清楚。”摘的比谁都快。
卫小四回头,飞速冲霍光做个鬼脸,又一本正经建议:"那翁主要不要现在试一下——"
刘陵: "不必了!多谢小公子……的礼,我收下便是。"
然后,在南风的指挥调动下,庄子上的官奴婢们搬搬扛扛,不到一刻钟便给刘陵搬了一板车的草纸。
板车是卫无忧小盆友赠予滴,拉车的马匹是翁主自带滴。一车草纸跟在车架背后,吸睛度百分百。
仆从们忙活着,卫小四就袖手在侧,和不请自来的客人东拉西扯,绝口不提"进去喝杯茶,歇歇脚”的事儿。
刘陵这回完全丧失主动权,只能顺着这小兔崽子的节奏来。眼瞅着装完草纸,就该下逐客令了。
翁主索性直接挖坑:“小公子当真大度,太客气了。家父不日便要到京师,届时定要亲自来拜访。”
诸侯王无诏不得入京朝见。
准南王此番领的是密旨,按理像这小东西和他身边人是不可能知晓的。若他的反应不对劲,就证明——
“啊?淮南王要造反吗?为何来长安?”
卫无忧小盆友一脸懵懵然,昂起脑袋,说出能令刘陵当场吐血而亡的童稚发言。
刘陵舌头都打结了:“小公子这玩笑可就过了,家父是受了陛下密诏前来长安的……”
卫无忧:“阿姊真不应该,既然是密诏,怎么能说出来呢。”被个五岁的萝卜墩子用这种责备的眼神看着,刘陵沉默了。
霍光也沉默了,他越发怀疑……嗯,长安城果然藏龙卧虎,个个不简单!
时辰到了,垒成小山的草纸在背后无声催促着刘陵。翁主就这般心不甘情不愿的上了安车,连车里头也塞满了草纸。
回城的路不短。
刘陵靠在高高的草纸堆边,想到自己用一箱金饼换了一车厕筹,忍不住开始发疯。
她有摔东西的习惯。
于是,狠狠发泄之后,将自己埋在了草纸堆里。
另外一头。
莫名其妙成交了一笔小生意,卫无忧还是蛮开心的。
意外之财要分
享,这样才会更幸运。
小萝卜丁反手就分了霍光一小部分,还语重心长: "长安城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人精扎堆,都可会骗人啦,叔父有钱财傍身,无忧才放心呢。"
霍光神色复杂地瞥一眼小无忧,淡然瓜分了这笔横财。嗯,长安人均人精小骗子。这话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