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夜行者(上)(2 / 2)

本王才不是歌伎 爻棋 17964 字 2023-11-05

这个声乐老师当然不敢,他在节目组唯一开罪的人,大概就是徐双双了。

温辞述冷笑一声,直接摘下耳机扔在地上。

间内的收音效果很好,耳机砰地砸到话筒,又在地上滚了几圈,把玻璃房外的两人吓了一跳。温辞述径直走出玻璃房,站到了他们面前。

声乐老师受惊道: “你……你干嘛,谁让你出来的,把话筒砸坏可是要赔的。”

温辞述说:“刚才的录音给我放一遍,哪句词、哪个字飘,哪里头声不够?”

声乐老师微微往后缩: “你这个新人脾气怎么这么大,我是专业老师还是你是专业老师?”

温辞述掏出手机: “那行,干脆我把覃老师叫回来,让她和你一起听一下,毕竟这首歌是她教我的,也许覃老师的唱功确实有瑕疵。"

声乐老师赶紧说:“你、你别打电话。”

温辞述放下手机,冷冷地看着她。

她惊慌道: “那什么……我不是在评价覃老师的唱功,可能我刚才听得不仔细,你唱得挺好的,补录可以过了。"

温辞述没再理会她,转头看向音响师,他不知所措地看着这边。

温辞述说: “音响老师,你不是说收音有问题吗,是不是设备坏了?需不需要我来上报?”收音问题可大可小,要是闹大了追究起来,必然是音响师的锅。

他连忙干笑道: "没事没事,小问题而已,既然声乐老师说录好了,那你就可以回去了。"温辞述意味深长地看向声乐老师:“真的录好了吗?看老师的架势,我还以为打算让我录个把小时。"

声乐老师没想到他这么不好惹,小声嘀咕: “我可没这么说。”

温辞述的视线落在她的工作证上,幽幽地说: “老师是新来的吧,有些事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参与,组里工作人员来来去去,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指导老师,因为一件事把工作搭进去,何必呢。"

声乐老师听出他话里有话,也终于反应过来,如果选手非要跟节目组讨说法,她才是那个被踢出去的炮灰。

她赶紧站起身说: "不好意思啊小温,是我工作失误,耽误你时间了,实在对不住。"温辞述看了她一眼,直接转身离开。

出门之后,他拐进楼梯间坐下,手里拿着个小纸杯喝水。

这几天用嗓太多,刚才又补录两遍,喉咙感到一阵干涩。

他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喜欢玩阴的,原来娱乐圈的勾心斗角,并不比以前在皇宫里的少。

他闷着头地喝水,楼梯道里响起一阵脚步声。

正要抬头看去,一个熟悉的黑色保温杯出现在他面前,他意外地抬眸,看见了庄泽野。庄泽野在他旁边坐下: “你录完舞台人就不见了,电话也不接,害我找了半天。”温辞述怔忪: “你刚才去看舞台了?”

“嗯哼。”庄泽野满脸不在乎。

不仅看了,还录了全程。

不过他不打算告诉温辞述,总觉得这种行为像小粉丝一样,可是温辞述的舞台又确实值得录下慢慢回味,他在舞台上完全是另一种人格,越来越能够娴熟地释放自我。

“你干嘛去了,还没回答我。”庄泽野发挥不依不饶的本事。

温辞述只得说: “音响师说收音有问题,让我重新补录。”

他不太想把实情说出来。

庄泽野蹙眉,诧异道: “一直录到现在?”这首歌就几分钟,补录根本不至于录这么久。

温辞述说: “我状态不太好,声乐老师抠得比较细。”虽然说得十分委婉,但庄泽野立马明白了是什么情况。他骤然冷下脸: "我看不是抠得细,是故意的吧,哪个声乐老师,叫什么名字?"

温辞述怕他冲动:“可能真是收音问题。”

“嗯,如果是收音问题,那就该轮到音响师丢饭碗,而不是让你重新录音。”庄泽野的脸色阴沉得吓人, “这事儿你别管了,我来处理,你先好好恢复声音状态。”

他想到刚才从背后,看见温辞述默默地坐在楼梯上喝水,顿时对节目组仅存的一点忍让也消失了。

温辞述望着他,突然笑笑说: “你知道吗,我发现一个很神奇的事。”

庄泽野笑不出来,只不高兴地瞅着他。

温辞述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我录了两遍就反应过来罢工了,不过想到这一行的现状,还是有点郁闷,现状看到你生气,突然就不郁闷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生气的时候,有个人比你更生气,因为他是真的在心疼。

温辞述想到自己小时候,他在学堂挨了戒尺,母妃握住他的手直掉眼泪,瞬间那点戒尺的疼就烟消云散了。

空气安静了几秒。

庄泽野打开保温杯,没好气地说:“就算你不郁闷,我也不会开心到哪里去。先别讲话了,你的嗓子需要休息,把这个喝掉。"

温辞述乖巧闭嘴,用眼神问他杯子里是什么。

庄泽野嗤笑:“让你不说话你倒是听劝,这是枇杷叶煮的水,里面放了胖大海和川贝,我让园区门口阿姨煮的。”

温辞述眨眨眼睛,表示感谢。

“真哑巴了?”庄泽野终于笑了一下。"唔。"

他看着温辞述咕噜咕噜喝水,突然产生一种想摸摸他脑袋,或是上前抱他一下的想法,做完这些后冲上去把录音室砸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冲动,连忙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温辞述舔舔嘴唇,不解地看向他。

庄泽野略显局促,嘱咐道:“记得全部喝完,今天晚上别参加练习了,好好休息。”说罢,一抬脚跨过三级台阶,匆匆忙忙走开,留下他一个人莫名其妙。晚上温辞述还是去了练习室,只不过没开口,纯和他们一块儿排舞。

钟可欣站在椅子上帮他们录视频,然后大家挤在一起,时不时按暂停键观察动作是否整齐。就这样排到凌晨两点,才各自回去休息。

次日早晨,温辞述起床时感到一阵头晕。

他在镜子里看见自己脸色发红,猜测是感染了风寒,趁着化妆师来做造型的间隙,紧急从钟可欣的医药箱里拿了包感冒药吃。

万幸的是嗓子没事,虽然有点沙哑和鼻音,但开过嗓后就听不太出来了。

化妆师还调侃他紧张得脸红,换了个粉底色号上妆,并帮他换上演出服,也就是大靖时期的古装。

这次的舞台《禁宫夜行》,讲述了大靖著名诗人、政治家崔章撰的一段奇闻。

据《大靖书》记载,崔章撰30岁时被皇上钦点,从钟南山到翰林院任职。

当晚宰相张公为其举办庆功宴,席上崔章撰大醉舞剑,后仗剑夜行禁宫,姿态张扬跋扈。而当时的靖安帝温平江十分赏识他的才能,竟然放任他夜晚入宫。

在夜行途中,崔章撰分别遇到了三个人。

其一是禁宫里的借人,他的昔日好友成夙,两人举杯对饮,回忆以前在钟南山的

过往;其二遇到皇子欺负侍女,于是崔章撰瞠目拔剑挺身而出,解救了如花美眷;其三在出城时碰见将军夜守,双方互相欣赏痛饮,酒后泛舟湖面探讨当下时局。

酒醒后,崔章撰发现自己醉卧在护城河边,没有人知道这些是他的真实经历,亦或是酒后出现的幻觉,毕竟夜游禁官、借人对饮、痛斥皇子、将军离守,这些放在现实都是无比荒诞的事情。

歌曲通过三个故事串联,侧面用这三件事来比喻Flora的成长——从初入江湖,到接受质疑,再到涅槃重生,是一首典型的叙事歌。

因为这个特殊的结构,歌曲也分为三段式进行。

其中温辞述和庄泽野饰演崔章撰的两面性——淡泊名利和狂放不羁;向晚饰演借人,代表知己;林南饰演皇子,代表权贵阶级;顾鸣赫饰演将军,代表战乱、死亡与重生。

因为中间有段dance break,所以他们没戴太厚重的头套,每个人额前绑了根发带,临时用一次性喷漆把发色变为黑色。

温辞述换好衣服出来,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和庄泽野是同款,只不过他是淡蓝色,庄泽野是红色,巧合的是,恰好是二人的应援色,晴山和缙云。

两人都是宽袖束身长袍,柚子可以拆卸,便于后面跳舞。

庄泽野围着他转了一圈,评价道:“不错,看着确实像个王爷。”温辞述浅浅一笑: “你也不错,看着和我的贴身太监有几分相似。”

“……”庄泽野刚要反嘲,其他人就走了过来,他只好不忿地住嘴。

林南之紧张得一直在背词、压腿,待会儿他有个大动作要展示,忐忑不安地走来走去。

向晚也过来跟温辞述确认他的声音状况,很怕他戏腔唱劈,还问要不要干脆把垫音开大点。

其实整首歌只有几个字的戏腔,温辞述想了半天还是没告诉他,自己年少时常看歌舞戏和参军戏,闲来也学过两嗓子,并不是他以为的只学了三天。

前面时不时传来主持人报幕的声音,听着让人更紧张了。他们的上一个舞台恰好是扭转乾坤的,高晋刚下台来和他们打招呼,场控就在叫上台了。

五人走到一起,默契地聚拢加油打气。

钟可欣紧张又兴奋地挥手:“加油加油!你们一定行的!”

随着台前灯光暗下来,道具

组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他们借着微弱的光线走上舞台,各就各位。

一秒,两秒。

黑暗中鸦雀无声,

直播间刷起大量的弹幕:

【现在到谁了,有人知道节目单吗?】【啊啊啊啊啊啊,是花团!到我们花团了!】【终于等到你们!我的野述,妈妈来了!!】【FloraFloraFloraFloraFlora,庄泽野温辞述顾鸣赫向晚林南之!了解一下我们新晋男团!】

【丽芙狂喜!我的五个宝贝,你们一定要闪闪发光!】

【给大家科普一下,这是刚出道四个月的男团Flora,丽芙(leaf)是他们的粉丝哦!全员美颜,入股不亏!】

和热火朝天的弹幕形成对比的,是异常安静的现场。

黑暗中,一束白色顶光骤然亮起,从顶上落下一块四米长的半透明薄纱,遮住了坐在舞台中央的身影。透过天青色细纱,隐约能窥见背后人挺拔的身姿、收窄的腰线。

铛——

一声清脆如鸣钟的拨弦,破开了黑幕下深邃的沉寂。紧接着,又是两声托、擘连弹,如虚庭鹤舞,琴音宽阔空灵。

随即琴风一转——突然变得铿锵有力起来,有种直接将天灵盖掀开的劈金碎石之感。琴声越来越急促,犹如千万滴暴雨砸在梨花木上。

黑色天际,飘雪簌簌落下。

顶灯猛地闪了闪,四个身影从夜色中依次走出。温辞述拂袖拨弦,左边站着庄泽野和向晚,右边站着顾鸣赫和林南之。

随着灯光依次全部打开,一声砸破空气的鼓点加入,四人从反拍进入齐舞——这是一个难度极大的切入点,但他们卡得非常精准。

一阵呼啸的风吹过,卷起纱帐蹭过帐后人的眼角眉梢,纱帐逐渐往上收拢,在万众瞩目下,露出温辞述垂眸抚琴的身姿。

他双眸内敛,面色平静如水,指尖却如同千军万马在奔腾流淌。

弹幕瞬间疯了:

【我草,这个琴师是树树?啊啊啊啊你居然会古琴!你还有什么是妈妈不知道的!】【啊啊啊啊啊啊,太美太震撼了,纱帐吹开的时候我呼吸都要停止了!】【好漂亮的眉眼,好美的骨相,get到温辞述了。】

【我的天哪,巨大惊喜!看手型基本功也特别

好,真的是临时练的吗?】

【我第一次听古琴配架子鼓,真好听,这段开头好炸!】

【啊啊啊野子跳嘿怕力道也太足了!我流鼻血,这肌肉线条!】【真的帅,庄泽野就该跳舞,他身材比例太完美了。】【我发现他们穿的好像不一样哎,是不是有剧情?】【应该是的,我看介绍上说这是叙事歌。】

在一分多钟的前奏后,灯光再次暗了下来。

第二次的黑暗,让粉丝的期待直接拉到顶点。

道具组飞速撤走古琴和鼓,大家站好位置,静谧的暗夜里,温辞述能清楚听见他旁边林南之急促的呼吸声,这让他有种并肩作战的感觉。

背景传来笛子的声音,这里的衔接部分是一道坎,对第一个唱的人要求非常高。

然而温辞述不像林南之那么紧张,因为他百分百相信这第一个人——

砰,砰,砰!

数盏大灯猛地亮起。

军鼓和吊镲同时切入,猛然带起强劲的节奏感,仿佛突如其来的山洪海啸,将所有听众的耳朵敲打得措手不及。

与此同时,庄泽野低沉的嗓音响起,唱腔充满了桀骜不驯的味道,如同睥睨众生的狂浪竖子,舞台上的一切皆被他踩在脚下。

“今夜酒肆胡姬舞动剑气/千金换貂裘满座宾客喧哗醉意冲杂掷杯仗剑走夜逢星辰垂露我遇成夙/痛饮杯中酒你说当初一别辗转经年无人赢旧友"

在他以极其纯熟狂放的腔调唱出这段rap时,身后的大屏幕炸开绚烂的烟花和手书——每行开头

第一个字,都是偌大的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