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尴尬,提着他的人却面色如常。
将他放在小榻上,说: “这么披头散发的,跑去哪里?”
戚拙蕴眉眼弯着,心情瞧起来没什么不对的地方,指尖熟稔的捏一把沈禾的腮帮子软肉,而后勾着他披散的发丝,拢着要为他束发。
沈禾:呆呆jpg
让他思考一下。
/>昨天是他做的梦?
不太像。
那就是戚拙蕴忘记了?
昨天醉得太厉害,直接断片?
相当可能!
沈禾顿时振作了!
这种脚趾扣城堡的事,让他一个人烂在肚子里就好,他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
沈禾精神建设正在做最后完工阶段,站在身前,为他束发的青年语调夹着三分疑惑的问: “禾禾瞧着,不太自在?"
沈禾: "额,没有啊,我很自在……"
他欲盖弥彰,戚拙蕴系好发带,伸手,接过忠洪递来的玉簪,插入发中。
而后,退开半步,瞧着沈禾的模样笑: “因为昨晚的事?”
沈禾石化。
不是,等等,你说什么?
你知道?
沈禾不确定,沈禾决定先试探一下,万一戚拙蕴知道的,跟他知道的不是同一个内容呢?他眼神飘去其他地方,总之不能跟戚拙蕴对视,抓抓腮帮子,含糊道: "嗯……"戚拙蕴再度笑着,捏他腮肉,还轻轻揉一揉,说: “做什么老是喜欢抓脸,抓红了。”沈禾谴责: "你揉,它也会红!"
戚拙蕴好笑,现在倒是生龙活虎。
希望稍后也能继续这样。
他放缓嗓音,像是感慨般: "才发现,我的禾禾是真长大了。"这个话题跳得奇怪,沈禾没有跟上思路。不过他很快就后悔,没有在戚拙蕴跳出这句话的时候打断。
戚拙蕴下一刻说:“禾禾已经是个男子,会有些欲望,哥哥与禾禾相同,比禾禾还要大些,自然也会有欲望,不必为此觉得难为情。"
沈禾:所以你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是吗?你可真是一点儿都不难为情啊。而且沈禾觉得奇怪。
什么叫比他“还要大一些”?
这个大一些指的是年纪,还是些什么不该指的地方?太阴险了这家伙!玩朝堂权谋是让你在这里暗搓搓比大小的嘛!?
狗直男的恶趣味!
沈禾觉得自己受到鄙视,满心谴责。
戚拙蕴还说: “这样的事自然抒发便
好,若是你不懂,□□后寻个机会,可以教你。”
“我懂!不用教!”沈禾脸颊开始泛红。
雪白的皮肉下,一层粉色透过肌肤露出痕迹。
他绷着脸说: “我知道,我又没说什么。好了,别说这个!我饿了哥哥!”沈禾弹跳起身,出门,眨眼就跑没影儿。
他为自己脸皮不如戚拙蕴厚,感到三秒钟的羞愧!还教,教个鬼,等戚拙蕴知道他的性取向,吓他一大跳!
沈禾用完早膳,午间便坐马车出门,去国公府。
老国公与老夫人笑眯眯的,沈砚也在,沈禾见沈从允那个狗东西不在,心中松口气。来的路上他还怕,沈从允不要脸的回国公府。
如果他真来,大过年的,沈禾真不知道自己是跟他撕破脸,还是强忍着把年过完。沈禾对沈从允有种从心底的厌恶。就像是看见一堆没人扫走,堆在大街上的垃圾。
他每每看见,都有一种将这堆垃圾处理掉的冲动。
快了,沈禾心想。
在戚拙蕴登基,他满二十岁之前,沈从允这个人形垃圾堆,一定会被处理掉。
沈禾没本事像戚拙蕴那样,干出要人命的事,他到底还是个在现代和平蜜罐里长大的人,让他理解戚拙蕴需要做的事,可以,让他亲手做同样的事,却不行。
但他有其余的事能做。
想必对沈从允这样的人来说,与其一下子让他去见阎王,让他失去荣华富贵,只能苦寒后半生才是最痛苦的。
他也该知道,如果没有沈家,他什么都不是。
沈禾在国公府留了一夜。
临走前,他笑眼弯弯,将一个小盒子递给沈砚: “哥,新岁安康!”沈砚嘴角露出两个小梨涡: "好,小禾新岁安康。"
沈禾嘿嘿笑两声: "算是借花献佛,别嫌弃!我先走了,去柳府,咱们过两日再见!"少年说着,爬上马车,在车窗与他挥手。
沈砚目送他离开,回到自己院中后,才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是一个小小的木夹框,将一张彩色的画夹在其中。
画上是个穿着铠甲的少年,手中握着红缨枪,短手短脚圆脸,瞧起来威风又可爱。
沈砚瞧了一
眼,便被逗的唇角梨涡更深。
他将这画框放回盒中,打开博古架后,装着许多零散东西的箱子,让这个盒子也安静的置于其中。
沈砚做完这些,去厨房取来一个早就备好的食盒,转头去了一方小院子。
这处小院子在国公府的深处,远离前院,走过来需要段时间。
沈砚让人留在院门口,独自进去。
雪被踩得嘎吱作响。
院子外墙种着一丛竹子,被白雪压得低低垂下来,几乎要倒在路上,另一部分垂着院内的方向垂着。
竹叶上的雪隔上小片刻,便会簌簌落下,发出轻微的落雪声响。很安静,是以沈砚脚下的嘎吱声,如此鲜明。
沈砚打开房门,屋内的小丫鬟撩起帘子让他进门,小声怯怯唤: “大公子。”沈砚问: "还是不吃么?"
小丫鬟点头。
沈砚没有旁的表情,听见这话,不觉得愤怒,也不觉得意外。他说: “你们出去罢,我来请姨娘用膳。”
里间立刻响起尖叫声: “滚!我不吃!我今日便饿死在这国公府!让你沈大公子一身轻,免得有个妾出身的娘拖累!"
屋里的下人匆匆出门,将房门闺上。
沈砚习以为常,眉头都不会因为这些咒骂声皱一下。他到里间,摆好饭菜,腾腾热气带着香味充盈屋内。
床榻上靠着的郑姨娘无动于衷,冷眼睨着沈砚: “大公子不忙着去讨好你的宝贝弟弟,有空来这破院子?"
沈砚默不作声,他将筷子放好,筷子碰着瓷碗,发出轻微的响动“哒”。郑姨娘最恨他这副样子,不知道做给谁看!
还装着孝顺模样!
若是真孝顺,怎么做的出与他爹作对的事,怎么干忤逆她这个亲娘,又怎么敢将她这个亲娘赶到这处最偏远的破旧院落中来!?
沈砚在小榻做下。
他黑眸幽静,瞧着郑姨娘,开口说了今日对郑姨娘的第一句话: “姨娘是想死吗?若是真的想,我可以背着弑母的名声,成全姨娘。我习武多年,对如何杀人了若指掌,只需一刀,姨娘甚至不会痛,便能解脱。"
换了往日,沈砚这样说,郑姨娘一定是会尖叫威胁,让他有本事
就动手。
可往日沈砚不会这样说,现在的沈砚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深井般的眸子看起来让人害怕,似乎只要郑姨娘应声,他下一刻就能让人取刀来,成全郑姨娘。
郑姨娘难以置信,她尖叫:“你要弑母!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想要杀我!我就知道!你要杀我,何必费周折!一杯毒酒送来,第二日对外说我暴毙而亡,谁敢质疑您大公子半句不成?便是老国公他们知晓,也会为你遮掩,还有你那好弟弟,他可是有太子殿下护着,只要讨好了他,他一开口,什么罪名不能帮你压下来?"
郑姨娘越说越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大笑: “我就说,是啊,你一刀光明正大杀了我,你那宝贝弟弟也能帮你压下来,让你清清白白,所以你才这般有恃无恐是不是?"
她说完,大声尖叫: “来人啊!沈砚要弑母!来人!瞧瞧他如何狼心狗肺!”
"姨娘,"沈砚嗓音平淡,他问, "不是你自己想要求死吗?"
沈砚瞧着郑姨娘,好似很疑惑: “我以为,你是活的很痛苦,所以真心想要求死。你觉得你过得不好,想要得到解脱……我以为是这般,所以,你并不是真心求死,你还是想活着的,这日子,你还想过下去,是吗?"
郑姨娘觉得难以置信: "你想弑母,还要将罪名推脱一干二净,谁想死!人活着谁想死!"
沈砚说: “是啊。那你在做什么呢?”
不等郑姨娘回答,他自己说: “你不是过得不好,你是觉得你过得还不够好。所以想用这样的手段,来威胁我,你觉得我会受到威胁,不会让你死,才如此坦然,是么?"
郑姨娘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她瞧着这样的沈砚,没来由的害怕,心底发凉。
那种感觉,不是因为沈砚长大,让她觉得危险。
而是觉得,沈砚忽然很陌生,跟她记忆中的好像完全不同。
……像是个受她钳制的小孩,长大,自己跑掉。
她手里唯一能够握住的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