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也才下午,但因为是新开的市集,所以街上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添了闲逛的路人。主要是一条主街一路逛过去,前面是吃吃喝喝各种饮品店小吃店,后面就是文艺手工品和各式各样的奇趣小玩意儿。
两人沿着街往前逛,边逛边聊:“所以你晚上要和爸妈一起过吗?”
“对,定了个餐馆,打算一起吃年夜饭看春晚。”
“哦哦,真好。”胡珂尔感叹,想了想,“晚上可能会塞车,那我们逛到差不多五点结束吧?”
“行,没问题。”
郑杨看她一眼,也识趣地没有再邀请她一起,问:“我听叔叔说,你是学英语专业是吗?”
“嗯,对。”和他聊天氛围还挺轻松的,胡珂尔笑着叹了声,“但其实有点后悔。”
“为什么?”
“感觉也不是我最擅长的专业方向。”
郑杨好奇:“你最擅长的是什么?”
“躺平当咸鱼。”
“……”
她的聊天风格有种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感觉,郑杨很努力地跟上她的步伐,两人都随着人流往前走,胡珂尔一边跟他说话,眼珠子一边还很忙地打量两边店铺,先买了一盒冒着热气的章鱼小丸子和一杯芋泥奶茶,美其名曰先简单开个胃。
郑杨人还挺绅士的,她还没掏出手机,他就说:“我请你吧。”
胡珂尔买的都是自己感兴趣的小食,也没有强迫他跟着一起吃的意思,但他每次都跟着多买一份,陪她一起尝味道,很捧场。
手里捧着热乎乎的奶茶,胡珂尔问他:“那你又是为什么要学生物呢?”
“小时候觉得研制新药的过程很酷,就有了这么个梦想。”郑杨也笑了下,有点无奈的意思,“但这方面我跟你有点像,真正学了之后才发现过程还是比我想象中复杂得多,也有点后悔。”
胡珂尔嘶了声,觉得很理解,理工科都挺考验智商的,宁岁做的那些数学题,她真的
一眼扫过去连题目都不太看得懂。
正说着话,前面忽然有点喧哗,熙熙攘攘的人潮似乎在朝某家门店激动涌过去,胡珂尔最喜欢凑热闹,赶紧招呼郑杨风风火火往前挤:“走走走,去看看!”
原来是家创意鸡尾酒门店,因为新开张,所以优惠力度很大,四杯在一起只要88元。
而且是那种造型很好看的鸡尾酒,很有格调,会配透明的提袋,连杯子一起送,袋子里还会放一张小卡片,写明这杯酒的名字、基底配料和寓意。
比如眼前的这杯,叫“冬夜梦暖”,就是橙红色的,通过红茶、苹果汁和金汤力酒调制出来的,第一口下去就有种甜而热烈的感觉。
胡珂尔就兴致勃勃地拉着郑杨排队,等了二十分钟终于买到四杯,他摇摇头说不喝酒,她也就没什么顾忌,直接对着杯子挨个尝鲜。
还真别说,这酒都调得挺好喝的,酒精在舌尖浸润开,浓烈又回甘。
因为刚才逛街购物零零碎碎买了些小玩意儿,所以胡珂尔怕拿不了这么多杯子,直接在店里把四杯酒都干完了,把郑杨看得目瞪口呆:“你酒量还挺好的。”
“没有没有。”胡珂尔被那阵冲劲辣到,好半天才缓过来,摇头晃脑地说,“主打就是一个融入过年气氛嘛。”
旁边有一家蛋糕店,看着生意也挺好,要不是胡珂尔实在不想排队了,怎么说也要去尝尝。
两人已经逛了好久,就坐在鸡尾酒的店里各自看会儿手机。
各大群里已经开始落下红包雨,胡珂尔眼疾手快抢了几个,不经意抬头,隔着段距离能看到橱窗里整齐摆放着几排卖相可口精致的小蛋糕。
视线定了定,她思绪忽然一转,不知怎么有些神魂游离,又开始发呆。
就……那谁现在,应该已经回槐安了吧?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早上她还刷了朋友圈,也没看到他发任何动态,估计是在忙着陪家人朋友。
手指想点搜索去找那个聊天框,又挣扎着定住,胡珂尔心跳很快,片晌后还是抿着唇锁了屏,顾左右而言他地说:“我们再出去逛逛吧?”
郑杨点点头:“好啊。”
天气有些冷,两人刚转过一个街角,就看到前面有个摊子在卖烤红薯,香味大老远就能闻到,胡珂尔鼻子很尖地嗅了嗅,眼睛就亮起来了,那个烤红薯的大爷很会察言观色,笑呵呵地:“姑娘,来一个吧?”
于是顺理成章买了一个,郑杨之前请她喝了奶茶,还吃了烧烤,这回胡珂尔就坚持自己付钱,不过看着那红薯个头挺大也有些咋舌:“感觉我一个人吃不下哎。”
郑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和你分一半。”
胡珂尔觉得没问题:“行呀行呀。”
大爷直接帮他俩掰开一人一半,装在两个塑料袋里分出去,胡珂尔捧着暖烘烘的红薯,咬了口甜丝丝的馅,感觉心里登时满足了些许。
天色渐暗,街上游人如织,橘色的路灯也一盏盏绽开光
芒,
暗青的石砖被磨得很光滑,
只是前两天刚下过雪,石缝里还嵌着星星点点的莹白,时间差不多也快到了,胡珂尔步伐轻松地踩着地面,正想说话,手机却蓦然震动起来。
是微信语音电话,她手比脑子快一步,飞快接起来才下意识看了眼来电显示。
郑杨察觉到身旁的人突然变得有些僵硬:“怎么了?”
“没——怎么。”胡珂尔慌慌张张捂住听筒,压低声音给他说了句,“我接个电话。”
“哦哦好。”
他话音刚落,电话那头男人的熟悉嗓音就响起:“在做什么?”
身处热闹的街市里,周围人声鼎沸,胡珂尔却心里极度发虚,捂着电话挤出了句:“就……学校里闲逛。”
杜骏年:“一个人?”
她视线下意识扫过一旁憨立着的郑杨,手指心虚地绞了下:“嗯,对……”
他问:“学校里这么吵?”
“过年嘛,难免热闹些。”胡珂尔眼神乱飘,“你、你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
男人嗓音低沉,近距离地落在她耳畔:“没事不能找你?”
胡珂尔心里一紧,没来得及给出反应,那头就温声问:“吃晚饭了吗?”
一旁的郑杨还杵在原地,胡珂尔心跳很急促,觉得她完全没准备好,现在的状态不宜保持太久通话:“——没、没呢。”
那头低低嗯了声,也没出声。
“……”
救命!就是老男人打电话来又不说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胡珂尔眼珠瞪了好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理由,胡说八道:“我就是,打算一会儿去食堂抢饭。”
电话里氛围陷入一种微妙的安静,她打哈哈两声,准备功成身退:“食堂人应该会很多,我实在饿得不行了,那我们一会儿再聊哦——”
话还没说完,像是慢镜头般,胡珂尔看到前方人潮四散。
一片彩灯映照中,高大挺拔的男人身着浅色毛呢长衣,举着电话站在不远处,情绪不显地看着她。
紧接着那道漆黑幽沉的眸光直直扫过她和郑杨手上一人一半欢快举着的红薯,似是低哂了声,平静道:“可我看你这不是吃得挺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