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月说:“我就是负责挑人,给他训练,没几天就变成这样了。”
刘彻本在惊奇,听了笑看了身侧沉默如松的青年一样:“是去病啊,就不奇怪了。”
“是啊是啊。”江陵月也一唱一和道:“要不是军侯统军,我还不敢打包票,一定能搞出这个阅兵式呢。”
但有他在,江陵月没什么不放心的。
让从前从没接受过系统训练的大汉军队走出整齐的方块,难度系数极高。但对于霍去病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他连更难完成的都做过呢。
霍去病听着一老一少、一唱一和吹捧着自己,嘴角微微抽了抽。他看了眼江陵月,想说些什么,却在目光触及她眉飞色舞的模样后,复又沉默了下来。
男人的虚荣心啊,谁不想听见心上人真心地夸赞自己呢?
他是凡夫俗子,亦不能免俗。
除了整齐的方阵,还有他们喊
的口号,刘彻也喜欢得不得了。
“明犯强汉,虽远必诛。”
刘彻也一直是这么做的。此刻,他的心跳被人编成口号、气势汹汹地喊出来,真是每一声都喊在了心坎上,让他如饮甘泉般酣畅淋漓。
他口中问着江陵月,眼珠子却黏在了目下经过的方阵上,半点移不开:“大汉的昂昂军威,莫非这就是陵月想给朕展示的?”
江陵月却卖了个关子:“陛下接着往下看吧。”阅兵式,要是只走走方阵就没意思了。
刘彻颔首,再次按捺住了一探究竟的好奇心。虽然每个方阵都大差不差,但他就像看不腻似的,一个又一个地目不暇接。
江陵月却暗道可惜。
可惜啊,这次是征南越派来的大军,多是步兵和水军。要是在长安,还能征讨匈奴的骑兵拉出来溜两圈,每个人都骑着高头大马,整齐划一地列阵经过,该有多么拉风。
不过,即使是匆匆准备的阅兵式,内里的多样性也不差就是了。
谁说汉军中只有士兵了?
出于公心也好、私心也罢,江陵月特意把军医也编成了方阵。当他们走到刘彻的面前,正式接受检阅时,其他方阵也响起了一阵低低的欢呼。
江陵月在里面见到了许多熟面孔。
郁浑、李殳玉、那鲁……
她扬了扬手,给他们打了个招呼。即使没有得到回应,但江陵月知道,他们看得到。
救死扶伤,拯救千万士兵的性命。这是她来到大汉,经过短暂的慌乱和思考之后,给自己定下的第一个目标。
现在的她不仅实现了,也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坚定地与她走在相同的路上。
吾道不孤。
刘彻也看见了军医方阵,饶有兴致地看了好几眼,最后笑眯眯地问江陵月:“你怎么不也进去一同走一走呢?”
江陵月:“……”
“陛下,要是我也去了,谁给您解说呢?难道拜托军侯吗?”
刘彻看着半晌不发一语的霍去病,默然了一瞬:“罢了。”
然而,这个短暂的插曲也很快被他抛之脑后,远处五颜六色的色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等等,这是什么?”
那色块移动得很快,一个迥异于黑甲红衣的大汉方阵映入了刘彻的眼帘。
他眯着眼睛,沉思了片刻,从回忆中析出了一点端倪:“这难道是,南越……”
装扮上看起来,和他进城看热闹的围观者很有相似之处。
江陵月点了点头:“没错,陛下,是南越派来联合征伐滇国的军队。”
她和霍去病对视了一眼,又狡黠地眨了下眼:“不过,他们也是汉军的一员。”
一句话,又让刘彻美了好久。
因沟通不畅的缘故,短短几日下来,其方阵不如汉军走得那么整齐。加上他们没有统一的制服,看上去十分五花八门。
却莫名有一种凌乱的美。
尤其是
,他们走到了刘彻面前,不是向汉军一样喊口号,而是一齐唱起了歌……
也许载歌载舞是少数民族刻在DNA里的属性,江陵月一开始对这个提议颇为震惊,但在看到效果后果断同意了。
尤其让她惊喜的是,现场的效果尤甚于彩排,约百人的歌喉汇成整齐的一道,歌声萦绕在空旷的场景上空。
江陵月发表不出什么有文化的感叹,此刻只剩下四个字想说——
真好听啊!
但刘彻已然眯起了眼睛,随着调子轻轻点头。末了蹙起眉,露出点遗憾的神色来。
“可惜,没有丝竹管弦相伴。”
江陵月刚想宽慰刘彻两句,就听到他神色自若道:“唔,就让他们到长安再唱一回吧。”
江陵月:“……”
果然,她这种人果然永远理解不了皇帝的脑回路。
南越方阵的歌声渐渐散去,人也渐渐远了,但刘彻脸上的笑意,却久久并未褪去。
有什么比异国他乡之军队,对大汉的君主表示臣服,更能满足刘彻的心理呢?
作为文艺青年,他诗兴大发,刚要即兴吟上一首,却听见远方传来一阵吟诵声,比他更早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听到这道声音,刘彻眉毛微微一挑,望向了一直负手而立、沉默地当者背景板的霍去病。而霍去病则嘴唇咧开一道缝,沉静的眸中惊愕一闪而过,飞快看向了江陵月。
江陵月笑而不语。
渐渐地,歌颂的声音也渐渐清晰了起来,使上首三人足以听清每一个词句。
四夷既护,诸夏康兮。
国家安宁,乐未央兮。
载戢干戈,弓矢藏兮。
麒麟来臻,凤凰翔兮。
与天相保,永无疆兮。
亲亲百年,各延长兮。
——赫然是霍去病所作的《琴歌》!
这可是她精挑细选了军队中的善歌者,几日时间排好了这首诗,当成阅兵式的彩蛋,就连霍去病都不知道呢!
清越的歌声,渐渐弥散开来,恰合了场中每个人的心境。
江陵月轻轻打起了拍子,刘彻更是在第二遍唱到“四夷既护,诸夏康兮”的时候眯了眯眼,只觉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
唯有霍去病背手而立,一瞬不瞬望着不远处的女子,漆眸闪烁着不明的情绪。
……
与天相保,永无疆兮。
亲亲百年,各延长兮。
当方阵中的汉军唱到这一句时,刘彻忽地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片刻之后,他点了江陵月和霍去病的名字,直白地下了逐客令:“朕再看一会儿,你们自去忙吧!”
罢了罢了,就让小两口儿自己“亲亲百年”去吧。
他可真是个体贴的皇帝啊!
江陵月读懂了刘彻的潜台词,笑眯眯地凑到霍去病身边,把人拉到了一旁角落去。刚好,她也有小话要和他说。
她唇角上扬,言笑晏晏道:“听到自己写的诗被念出来,感觉如何?是不是很惊喜?”()
霍去病无奈地看着她,顺从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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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听出这声“嗯”有多口不对心,江陵月却浑不在意:“哎,我就是觉得这首很符合眼下的场景,就想着拿来用嘛。”
“还有,不是有人吃醋我只记挂陛下吗?我当然要提一提,好自证清白呀。现在你看——十万大军都知道了,陛下也知道了。”
“怎么样?感动吗?”她眨了眨眼,清月似的眸中弥散着自己也没察觉的笑意。
“有陵月记挂,我自然感动。”
霍去病俯身附在江陵月耳畔,凛冽的声音回响在耳廓,远处阅兵式的喧哗也渐渐散去,仿佛这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二人般。
“嘶!”江陵月轻呼一声:“你干什么,这是外边,还有别人呢!”
回应她的,是霍去病的轻笑,和落在小巧耳垂上的一枚细吻。
“放心,不会有人看的。”
江陵月有些不信,探头看了看刘彻所在的方向……他连头都没回。
您还挺了解小年轻的哈?
“不过,”
霍去病的语气陡转:“可惜,陵月只知其然,却不知所以然啊。”
什么意思?
她光知道霍去病吃醋了,却猜错了霍去病吃醋的原因?
难道不是她在霍去病面前商量怎么哄刘彻,所以他才不开心了?
怀中人满头雾水的模样,令霍去病幽幽叹了一口气。
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眼底尽是自己也未察觉的宠溺:“陵月莫非以为,我在意你提起陛下?”
“难、难道不是吗……”
“那是对主君的忠心,我心胸不至于狭窄至此……陛下听闻你的身世来历会不安,难道陵月从没想过,我亦如此?”
江陵月的瞳孔一刹紧缩。
“陛下忧心世事如尘,纵使陵月手段通天,亦有不可违之命,不可抗之神。而我……”
霍去病的目光一下飘向很远的地方。但他的双手,却把江陵月搂得更紧更密,仿佛要将她从此禁锢怀中。
江陵月一刹福至心灵:“你是担心我离开这里,离开大汉?”
霍去病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
他只是问:“你会么?”
一刹那,江陵月沉默了,她的目光也飘远。她看向远处蔓延至视线边际的黑甲红衣的军队,和正检阅他们的人。
这里有她的同袍、她的主君,和她真心挚爱之人。
这里,是大汉。
而她,是汉人。
如果说光阴是一条漫长的河,那她不过是逆水行舟,不断回到往昔岁月。回到那个铸造她的民族的时代,邂逅了青史上她最仰慕的少年将星。
“我为什么会走呢。”
江陵月一下把自己埋在了霍去病的怀中,脸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就好像他们永远不会分开一样。
“这里,也是我的家乡。”她说道。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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