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有孕这样的大喜事,很快就传遍了各宫。
皇后仁德,在宫中名望颇高,许多人想给皇后送去贺礼。但玉贵嫔却说皇后身子不适,需要静养,并下令不许任何人前往凤仪宫探望。若真有十万火急的事想要求见,那也得先见过玉贵嫔才行。
这道强硬的命令一出,虽沈霁和皇后都清楚这是为皇后规避风险,可有些人却品出别的意味来。
玉贵嫔本就掌权,可皇后娘娘只是有孕又不是病得不能起身,何至于这样着急忙慌地架空皇后呢!
知道的是玉贵嫔为皇后娘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后宫都听玉贵嫔的了,连皇后有孕,都要悉数听从她的安排。
但她既然敢明目张胆,便说明陛下是应允的,那些未能跟着沈霁鸡犬升天的人对她本就不满,这下就更多怨言,私下不少人暗暗腹诽。
可腹诽归腹诽,现在宫中大权悉数到了玉贵嫔和宜德妃手上,而谁都知道宜德妃性情不喜争抢,屡屡谦让,手中掌握的权利是远次于玉贵嫔的。
所以即便是想暗中找宜德妃抱怨,也犹豫着怕触了玉贵嫔霉头而不敢有动作。
虽说沈霁这次转断独行导致不满的人不少,可最若论在这件事里最生气的,还是宜德妃。
-
碧霄宫。
二皇子坐在书房里练字,小小的人儿坐得笔直,握着狼毫的姿势十分像样,正认认真真地在草金宣纸上写下一个“和”字。
他才去国子监上学不久,现在还在认字练字的阶段,宜德妃极为重视他的功课,每日都会亲自盯着他练字念书,今日也不例外。
宜德妃微微蹙眉看着纸上的字,虽表面没说什么,心中却有些不满。
她曾经见过大皇子的笔迹,虽然才八岁,可他那一手字已经很有陛下的风韵,可见平时苦练。若是戎儿不付出更多艰辛,好日后赶超大皇子,陛下怎么会重视戎儿,他又怎么超过皇长子这个身份?
单是这么想想,宜德妃便忧愁起来,一时焦心不已,火气蹭蹭得上涌。
她深呼吸几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焦虑和不满,抬手拿起旁边一盏茶要喝。
从门外进来的文纾看到娘娘要喝茶,忙进来说道:“娘娘,茶已经凉了,仔细冬月吃冷伤了元气,还是让奴婢去换一杯吧。”
宜德妃是个注重养身子的人,当即就搁在了一边,冷声道:“去吧。”
文纾低下头迈进门槛,将那盏瓷杯端走,去耳房换了一杯来。
耳房里头正有个小宫女在准备给娘娘和二皇子用的点心,文纾眸光一闪,轻声道:“这边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
作为碧霄宫里的掌事宫女,文纾说话自然是无有不从的,小宫女福福身边从后殿退了出去,耳房里便只剩文纾一人。
她摸了摸微微发疼的心口,脸色白了一瞬,却不敢耽误时间,重新为娘娘冲泡了可以暖身的红茶,端起瓷杯的时候,不经意抖了抖指甲。
指缝里飘落下些许白色粉末,很快和茶水交融到看不见。
书房内,娘娘还在看着二皇子练字,可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文纾小心打量一点,将茶水和点心搁在托盘上送了过去:“娘娘,新茶和点心来了。”
她将杯盏双手托起放到娘娘手边:“温度正好,您润润嗓子吧。”
宜德妃正火大,拿起来便喝了半盏,冷着脸说:“把这些点心撤下去,等二皇子什么时候练好字什么时候才许吃。”
见她喝下,文纾暗暗松了一口气,顺从地说是,然后将点心悉数撤了下去。
二皇子眼巴巴地看着点心被端走,悄悄吞了口口水。可他抬头看了眼母妃,却不敢出声,只能低下头继续写字。
文纾将点心重新放好,这才回来说道:“娘娘,方才玉贵嫔的宫女传来消息,说皇后娘娘孕中不便,本是免了晨昏定省的。可怕后宫散漫生事,万一出事扰了皇后养胎。所以此后要一个月一次,去——宸佑宫。”
“说若是宫中谁有不满和要紧事,也好一起商议解决,这些陛下和太后都是允了的。”
宜德妃瞪大了眼睛,拔高声音道:“什么?!”
“难道她沈霁是要代行皇后之责吗?”
心中怒火一瞬间克制不住地翻涌,宜德妃狠狠拍向桌案,只觉得自己的脸被打得生疼。
同样是协理六宫之权,她才是从一品的四妃之一!玉贵嫔不论年纪资历还是位份,都比她浅。她不过是这半年蛰伏,为了避风头才让着玉贵嫔一些,如今皇后有孕,她就凭着得宠,生生爬到了自己头上!
一个正三品代行皇后之责,让她从一品的德妃在沈霁手下看脸色,阖宫嫔妃到时候该如何看待她?
谁还会把她放在眼里?
陛下不喜,太后不满,皇后偏心,大权被人占去,这一切都是沈霁在背后搞鬼。
她好不容易才除掉林氏走到如今这个辉煌的位置,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可玉贵嫔却偏偏要和她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