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扬州的这些天,江秀才几乎要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但同他一样前来投奔的顾时惜却是好像光芒万丈的名声大噪了。
他在哪儿都能听见顾时惜的故事,说他劝学父亲,说他背弟寻医,说他什么的都有,却哪一件哪一桩都比不上那夜家宴上,他亲眼所见容貌姝丽的少年端正站在诸位大人的目光下,侃侃而谈,几乎像是看见一个能够改变一切的神祗睥睨众生。
江洺怪只怪自己命不好,从未想过是因为顾媻的关系,所以让他失去了庇佑。
他只怪自己,没有生在豪奢之家……
江洺恍惚之中,脑海思绪千万,当他回神过来的时候,就听见少年跟一旁的张先生说:“不知道张先生意下如何?我想着,左右这一千两您说了将军是定要分给我的,我又只要一半,干脆现在就把我这半送给小江秀才,莫让一
() 文钱难倒英雄汉,也好叫小江秀才这样年少便有功名之人,继续好好念书,以后指不定做个状元郎呢。”
张合点头:“善。我的也宋。”
“张先生才是大善啊。”顾媻立即鞠躬,然后就把一千两的利息单独装在小钱袋子里,拉着面前几乎呆滞了的小江秀才的手,放在人家手上,完事儿也不等人反应,行礼告退。
待他们走出很远,小江秀才好像都还傻站在那儿,顾媻回头看了一眼,心情真是大好。
回到马车上后,顾媻就听张合问他道:“一千两,这可在扬州买下一座小院子了,你可舍得?”
顾媻笑道:“有何不舍得,本来也不是我的。”白得的钱他才不心疼,就是不知道他今天明里暗里的跟小江秀才说要换一条路,小江秀才别听不懂哦,聪明人都看得出来他前途不可限量吧?过来投奔他才是正确的道路啊!
他这又是雪中送炭,又是于落魄之中慧眼识珠,再不来表示要跟他干,就不礼貌了哦。
“哈哈,时惜还真是率性而为。”张合真是越看少年越觉得此子不凡。
顾媻谦虚着,说:“只是时惜也曾接受过故乡李大善人的馈赠,如今对待他人,怎能做到袖手旁观?”此乃大话,顾媻可不想看见个穷秀才就给钱,他自己都没多少啊,先让自己富起来才行吧,他反正是做不到那种倾家荡产助人为乐这种事情的。
他只是觉得小江秀才考过科举,让他系统的教导自己爹一番考试要点,小江秀才肯定不会藏私,且以后自己要是当了知县或者州牧什么的地方官员,肯定需要一个自己信得过的县丞或者师爷,不然他不得累死?
少年能做到差不多都做了,就看江秀才什么时候上钩,不上也无所谓,再慢慢挑师爷,他觉得张先生就挺不错,就是张合明显更忠于老将军,自己跟他短时间内没机会培养过命的交情。
两人依旧是坐在马车的车辕上,由顾媻赶着马,驱使马车慢慢前行。
两人也闲聊,却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了,说的是军中夜饭吃的什么,也说老将军一会儿得多高兴等等。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呼喊顾媻名字的声音,小顾导游慢慢驻马,回头一看,竟是手里捧着钱袋子的小江秀才气喘吁吁的追上来,发丝乱舞,满目印着夕阳的余晖,被水色渲染成大片绯红。
“顾公子等等!”
“小江秀才,有何指教啊?”小顾导游微笑。
小江秀才终于是追上了马车,也顾不得周围人群来来往往,就这么忽地跪在地上,深深的一拜,说:“江洺别了严家,如今无处可去,母亲也已去世,孑然一身,只余几百两的债务,如若顾公子不弃,江洺愿追随顾公子,效犬马之劳。”
“使不得!”少年连忙去扶,“跟我回军营再说吧,张先生以为呢?”
张合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点了点头,但看顾媻的目光却是越发深远,好似几乎能看见少年以后的以后……谁也望尘莫及。
小江秀才见都同意了,这才抬头。
此时天边夕阳正好,大片的火烧云红得夺目,光从少年背后射来,把少年纤细柔美的身段勾勒出绝美的线条,将那发丝染成玛瑙,把皮肤染成红宝石,艳丽无双,一眼万年。
“好了,我们走吧。”少年笑道。
江洺这一瞬,几乎终于听见了命运转动的声音,这使他热泪盈眶,无法看清眼前人。
“好。”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