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回京之路较来时顺利得多,没几日,他们便乘水路抵达京城。只是顾问然没跟他们一起回来,温连问过崔晏,听说是打算把顾斐然的尸骨运回幽州。
想起顾斐然的死,温连心疼不已,没多过问便相信了他的话。
何楼被押入大牢择日定罪处斩,这些人终于得到了作恶的惩罚。
温连他们也受到了皇帝的封赏。
这还是温连第一次见到皇帝,帝王威压果然不同凡响,他壮着胆子偷看了一眼,发现皇帝和崔晏细看之下还真有那么点相像。
奇怪。
按理说崔晏应该不是皇帝的儿子才对,为何真的长得这么相似?
尤其那双眉眼,皇帝不苟言笑时,简直和冷着脸的崔晏一模一样,叫人莫名瘆得慌。
思来想去,温连琢磨不出答案,只能当做是一场巧合。
说不定是崔晏生父和皇帝本就长得相像呢。
他紧绷着精神,应付完皇帝,打道回府,又得应付一遍前来祝贺他的官员大臣们。
把所有人应付完,温连浑身疲惫,整个人瘫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温连从衣襟里掏出任务纸,上次写过的字迹又消失了,系统也没有什么新的通知下发,之前说要给他的前两个任务的奖励也一直没给。
他怀疑系统是不是不想给了。
房门忽然被敲响,温连赶紧把任务纸乱折一通塞回衣服里,扬声问,“谁啊?”
门外,小德子的声音传来:“大人,丞相大人来了,请您到正厅一趟。”
温连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心底嘟哝他这丞相老爹精明至极,肯定又是要嘱咐他什么。
来到正厅,他那左丞老爹果然正在悠哉悠哉地品茶,面露红光,好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施琅,来。”左丞笑容慈祥,将温连招到身边,“这次你可真是给爹脸上争光,诸多朝臣都搞不定的事,你一出手,解决得干干净净。”
温连干笑了下,应承道:“还好,爹谬赞了。”
他没出什么力,除了杀掉个水匪头子,其他都是崔晏和康安王他们负责的。
又是抓贪官,又是剿水匪,顺便还找到了疫病的药方。真要说起来,他这功劳就是顺手蹭到的。
闻言,左丞笑容更甚,看向温连的目光里尽是疼爱,“你啊你,就是太谦逊了。爹叫你来,是有些事要问问你。”
温连知道他不可能就是这么简单过来夸夸自己,便从善如流道,“爹不需客气,请讲。”
“你走这些日子,我听惠妃娘娘说,你好像对那太子殿下颇为看好?”
这一关果然还是来了。
温连轻吸了口气,垂下头道:“是。”
左丞压了压嘴角,语气却仍然和缓,“施琅,那二皇子殿下那边,你让爹可如何交代啊……”
他们家一直是支持二皇子崔颖的,听崔晏说,
是因为左丞坚持立长不立幼,当时崔晏又未曾归京,这才一直选择追随二皇子。
闻言,温连冷静思考分析片刻,说道:“在儿子任太傅一职期间,二皇子表现并不特殊,甚至才思谋略远远不如太子和三皇子殿下。()”
崔清都比崔颖要聪明得多,他真不知左丞到底为什么要坚持立长不立幼。
“爹知道。?()?[()]『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左丞抿了口茶水,长叹了声,“可二皇子是德妃娘娘的孩子,放眼这后宫,能制衡贵妃娘娘的六皇子之人,也只有二皇子。太子殿下朝中无人,母家又是远在天边的幽州,没有圣上偏爱做靠山,他注定只是个棋子罢了。”
左丞丝毫不把崔晏放在眼中,一个在幽州生活多年,没有受到任何培养的太子,根本难成大事。
温连静静听着,缓声开口,“若是我们做他的靠山呢?”
左丞品茶的动作微滞,诧异地抬眼看他,“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温连默然,点了点头。
见他如此,左丞面容微沉,搁下茶盏,徐徐道,“今日那何楼及涉案官员被打入大牢时,爹去看了,不少人年逾半百,头发花白,跟你爹我差不了多少。”
温连愕然地抬头看向他,听到左丞继续道:“爹老了,朝中局势实在诡谲多变,常常力不从心,或许有一日,爹也会落得和那何楼一个下场。”
他起身要走,温连也跟着站起身来,看向他。
“不用送了。”左丞低叹了声,“你自小聪慧至极,和你弟弟妹妹都不同,世人都夸赞我有你这样得意的儿子,可爹也知道,你只是心性高傲,认定的事情必须要做到。旁人读不懂的书,你非得硬啃下来,挑灯夜读险些读瞎了眼睛。”
他说的是江施琅的性子,温连怔然听着,在脑海中随着他的话勾勒出江施琅的形象。
哪有什么不世天才,江施琅只是比任何人都更要强。
“既然你执意,爹拦不住你。”左丞转身离开,声音渐行渐远,“爹会考虑太子一事,你只需知道,爹永远是为了你好。”
在他走后,温连心头怅然若失地想,如果左丞知道自己的儿子江施琅,早已离开这个世界,恐怕会伤心欲绝吧。
他是那么疼爱江施琅,甚至江施琅说要辅佐太子,他也会认真考虑,而不是强硬逼他放弃。
貌似他穿来的每具身体,都有着非常疼爱他们的家人。
温连有温玉和温府老爷夫人。
陆子云有他的聋哑哥哥。
江施琅有尊重他疼爱他的父亲。
偶尔,温连感受到他们的关爱,也会觉得心里酸酸疼疼的。
大概是羡慕更多吧,他想。
温连从小住在舅舅家里,舅舅舅妈并不疼他,谁不疼自己的亲生孩子呢,温连可以理解他们。
家中唯一心疼他的,只有姥姥,姥姥知道他爱吃玉米,每次放学回家都给他煮一个大玉米,背着舅舅和舅妈偷偷塞给他吃。
听舅舅说,姥姥常常会把家
() 里的玉米放到发霉也舍不得吃,就是为了等他回去,留给温连。
后来姥姥得了老年痴呆,很多事都记不得了,唯独还记得他,常常会问舅舅,小连什么时候放学,你们别忘了接他回家。
想起姥姥,温连眼眶微湿,心口酸疼。
他从未有一刻这么想家,好想好想回家啊。
左丞前脚刚走,正厅的门又被敲响,小德子悄悄摸摸地走进来,对着温连行了个礼,轻声道:“大人,奴才有一事禀告。”
温连收回思绪,赶紧将眼泪憋回去,生怕被看出怪异,沉声问:“什么事?”
小德子把门窗一齐关好,神神秘秘地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大人可还记得李仕安?”
温连愣了愣,想起那日给他颁圣旨的年轻太监,颔首道:“记得,怎么了?”
“奴才跟李仕安是打入宫起就一块长大的手足发小,今儿您朝上领赏,奴才在外头侯着,李仕安偷偷跟奴才说了一件事。”小德子声音轻得温连几乎听不见,紧张得微微发抖,“李仕安说,圣上表面对太子殿下随意赏了对玉如意,其实私下里对太子甚是改观,对他此次作为非常满意。”
温连睁大眼睛,也紧张起来,“这么重要的事,他也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