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崔晏在他怀里僵硬了瞬,耳尖像被温连的灼烫呼吸蒸熟了般,瞬间红得滴血。
这人怎么没有羞耻心的,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额头上被温连轻轻亲过的地方好像趴着一只小蝴蝶,呼扇着翅膀,痒痒的。
崔晏伸出手蹭了蹭额头,微微咬牙,“我说了我不是断袖。”
“你是,你断得可比我早得多。”温连扣住他的手腕,复又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笑意更深,“再擦掉我可就再亲一次咯,亲到你不擦为止。”
场景似曾相识,崔晏隐隐觉得这一幕好像在什么时候发生过,不过当时说这句话的人好像是他自己。
奇怪,太奇怪了。
难不成他长大后真的是个断袖?
片刻,察觉到即将有宫人过来,崔晏思绪收回,立刻顾不得再擦,略显心虚地推开温连,煞有介事地看向那宫人。
“殿下……”一个白发苍苍的宫人抱着盆花,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
他手心的花,正是那盆将丽妃娘娘送上绝路的雪色牡丹。
崔晏眉头微蹙,问道:“怎么了?”
宫人将那盆花递上,年迈的嗓音沙哑极了,“奴才是侍花所的,奉命精心培育雪色牡丹已十几年有余,三皇子殿下命奴才们将这盆牡丹砸烂,可花是无罪的……”
老人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苍老的指在柔嫩的花瓣上轻轻抚过,低声道:“奴才恳求殿下将这盆花带走,夏日一过,花就要落种了,这样它明年夏天还能再开。”
崔晏望着那盆雪色牡丹,虽早已不是当年他亲手养育呵护的花,却在此时仍像见到故人一般心头怅然。
花是无罪的。
那是之前父皇给他的奖赏,是属于他的东西。
雪色牡丹是一种很怪异的花,精细养着它时,它才会开花,所以养育它时,很多人都会误以为它离不开精心的呵护。
可事实上,就算不用心养育它,雪色牡丹只要能活下去就能落种。
待到好时机,明年仍能再开。
他喜欢这花,喜欢它无论是宠溺还是轻贱,都能再破土而出的韧性。
崔晏转头看向温连,看到对方朝他挑了挑眉。
“不是最喜欢花么,收下啊,带回宫里养着,反正你一年四季没有一天不点檀香。”
没想到温连连自己喜欢花都知道,崔晏指尖蜷得更紧,有些埋怨长大后的自己嘴上把不住门,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恰逢太医赶进华清宫里为崔清急救,崔晏不便久留,半推半就,顺水推舟地收下了那盆花。
半晌。
清宁宫里。
崔晏把花盆搁在最显眼的窗台上,循着记忆里的养花方法,提起水壶,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在花盆里浇水。
花开得很好看,养它的人一定很细心。
温连见他这模样
就知道他很开心,崔晏开心的时候,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能够感受到他整个人是很放松的。
他真的很喜欢漂亮的小花呀。
倒是个很可爱的爱好。
要是以后都能见他这么开心就好了,温连暗暗想。
另一边。
文淮之听说崔清发病一事,知道肯定是崔晏出了什么乱子,急急忙忙地赶来清宁宫。
一进殿门,就见崔晏抱着盆花玩,而他的监护人温连笑眯眯地看着他玩。
文淮之:“……施琅,殿下记忆恢复了?”
听到他的声音,温连有些心虚,莫名其妙有一种偷偷谈恋爱被父母逮住的感觉,他干咳了声,“还没,不过你看他玩得挺开心的,说不定现在是他最快乐的日子,咱们还是不要强行逼他吧。”
“通州一事刻不容缓,必须要尽快让殿下恢复记忆。”文淮之也知道急不得,但现在的情况,急不得也要急,“施琅,劳烦你去叫毛豆过来。”
温连不敢再耽搁,点了点头快步跑出去喊人。
待他走后,文淮之缓缓走到崔晏面前,眸光复杂,问他,“殿下还记得我是谁么?”
崔晏从花上挪开眼,瞥向文淮之,“开药的大夫。”
文淮之默了默,“不是问你这个,你记得小时候有个朋友叫小剪刀吗,我就是当初那个小剪刀。”
“我跟你,”话音落下,崔晏动作停顿了片刻,回头看向他,“是朋友吗?”
文淮之陡然噎住,又听崔晏毫不留情地说,“我跟你不熟,套近乎,去找刚刚那傻子吧。”
“……”果然软硬不吃,竟还连带施琅一块挨了骂。
骂吧,最好骂得施琅生气,以后不理你。
文淮之在心中腹诽,彻底没了办法,要想让崔晏恢复记忆,比让崔晏直接演戏来得更难。
对了,为何不直接让崔晏演一出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