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南宫云裳随圣驾前往江南,途经苏州夏府投宿,见苏州风光极好,便待了约莫一个月的时间。
期间,夏家的小女儿夏浅画与南宫云裳结识,两人年纪相近,遂成好友。这段时间,都是由八岁的夏浅画领着南宫云裳介绍当地美食盛景。
夏浅画初见南宫云裳,就觉得这个姐姐好看,不仅相貌好,与生俱来的贵气就不是寻常百姓家出来的。
直到南宫云裳离开,她才从父母口中得知原来她们是从都城来,她新得的知己好友是当朝三公主。
夏浅画盼了两三年都没盼到圣驾再临,却遇到了杀人如麻的南疆影卫。影卫首领无意中见了她一面,不出三日,夏家上下被屠尽,只剩她一人。
陶初一平静的说道,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
“她带我回南疆,迫我喝了药,从此不记家门,为南疆皇室所用,成了她们手里的杀人工具。师姐,你说,我还回的去吗?”
粉蝶无言以对,影卫中的每个人或多或少有些往事,有的是孩童时期被丢弃,有的是被仇家追杀无路可走。而柔影是她们当中唯一身世成谜的人,没想到会是如此。
“那么……师父对我们的恩义,你也全然不顾了吗?”
闻言,陶初一冷笑,“师姐说笑了。没有她,我还是苏州夏府的小姐。没有她,我的父母定然在世。”
没有那个人,没有南疆,她还是堂堂正正的景云子民,可以名正言顺的和南宫云裳结交,甚至更进一步。不会像现在这般,一颗真心见不得光。
她是阴差阳错的当了驸马,却无法再做真正的自己了。
“我与她之间,没有恩义,只有仇恨,他日必定你死我活。”
陶初一斩钉截铁道,“师姐只需走自己的路,我们之间的纷争都与你没有关系。念在你看顾过我的份儿上,就当你没来过。”
粉蝶杵在原地,脚底下和生了根似的,就是挪不动步子。
“可是,柔儿你别忘了。身为影卫,背叛就是死,不只是被追杀,还有早就在身体里种下的东西。没有解药,早晚会死。”
“我知道。”
所有的后果,她都想过了。大不了就是一死,身为影卫的基本素养,就是不怕死。
陶初一不再多言,只看着窗外。这时候,门外脚步声渐近。
见劝不动她,粉蝶纵身一跃,从窗子跳出去。
同时,陶初一起身走至床前,清理沿途的脚印,假装窗子是她打开的。
房门开了,丫鬟们鱼贯而入,将小食摆放整齐,继而退下。
南宫云裳进门时,她还站在窗边。
“怎么起来了?不多躺会儿?”
陶初一目光沉静,眸中却积蓄起雾气。在身后之人即将靠近前,她豁然转身抱住南宫云裳。
“怎么了?又撒娇。”
起初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性,可当南宫云裳感觉到肩头的湿意,
心中一沉,把人推开仔细端详。
“初一,你……哭了?”
陶初一只觉百感交集,眼泪才收不住。又不能叫她们发现端倪,因而故意哭的丑些,作成符合陶初一的哭法。
“姐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南宫云裳刚想说还不是因为你,可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不忍心再打趣,便哄着道,“是姐姐回来到有些晚,你看,这里有好吃的,我们吃完就不哭了。”
原本她只要的桂花糕,南宫云裳带回来的却是七八件。
“你看,这有你要的桂花糕,桂圆红枣羹,还有你爱吃的蜜饯。”
南宫云裳按着她的双肩坐下,“饿了吧?多吃点。”
当下,陶初一根本没心情吃饭,可不忍辜负她的心意,于是拿起桂花糕往嘴里放,装作很有食欲的样子。
“好吃。”
“好吃就多吃些。”
南宫云裳端来桂圆红枣羹,“甜的,喝点?”
陶初一不接,“我要姐姐喂我。”
“好,你这个黏人精。”
南宫云裳嘴上这么说,动作很诚实,舀起一勺,吹凉了才喂过去。
陶初一张嘴就吃,也不管饿不饿,只要是姐姐喂的,她都吃。
南宫云裳倒没觉得有什么,只当粘人精更加粘她了而已,却不曾想过于粘了。
南宫云裳与旁人说话,她就在旁边挽着人家胳膊。南宫云裳习字,她从身后揽住人家的腰肢紧贴着背。要是南宫云裳读书,她也能坐地上抱人家大腿。可谓是全方位都能抱上,和连体婴似的。
这情况让底下伺候的人都不敢再抬头直视,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樱红同紫珊私底下谈论,“你说驸马病这一场,是不是脑子更不好使了?”
紫珊看看她,摇头道,“我看应该是更好使了,你没看见殿下被驸马吃的死死的。”
陶初一不仅变得更粘人,话也少了些,不会满院子跑,也不会爬树翻围墙,只是经常坐在窗边、石凳上发呆,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
大队人马开始往杭州返,她们已经晚了,索性派人告知还要晚些,也就不必着急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