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晚了。
靳予辞开车两小时,带她去了一处山顶。
初桃对安城不了解,不知道还有什么山水风景,看靳予辞的车穿过几道防线不仅没有阻碍并且保安亭的人亲自下来恭敬招呼时,不得不意识到,这里好像更像他的私人地盘。
山顶没有住人,路灯稀少,借着月光可见一座古典大庭院,民国古老风的复式别墅,花园里栽种的虞美人随风摇曳。
初桃不禁问;“这是哪?”
“我母亲的故园。”
她诧异时,靳予辞已经停好了车,看守的防护线那么多,别墅区却并没有住人,漆黑一片,已故之人曾经的住处,在很大程度上保持原先的一致,除了风雨侵蚀,没有被损坏的痕迹。
初桃感觉手被靳予辞牵了起来,跟他往前走,快到门口的时候背后传来深幽苍老的嗓音:“大少爷,来之前怎么不提前说声。”
初桃被吓一跳,回头看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悄无声息地站在背后。
“因为我想安静点。”靳予辞没理。
管家还想说点什么,靳予辞已经带初桃进去了,直接去的顶部玻璃天文房,在这里有足够宽阔的视野仰望天上的星星,也有昂贵的专业天文望远镜。
整个顶楼都是用来看星星的,不论地理位置还是周遭的环境适配度极高,哪怕不看星星,光开着窗吹着风看山下的霓虹夜景也是非常享受的。
初桃屈膝坐在柔软的地毯上,一脸好奇。
这么美好的夜晚,用来看星星最好了,好在今天的天气很给面子,没有漫天的乌云,风意柔和。
门这时被敲响。
刚才的管家捧
着一个托盘进来,迈步和弯腰的动作都非常标准,他恭恭敬敬将一杯水和一盒药放下,“少爷,这是你每晚要服的药。”
那是助眠的药物。
靳予辞需要药物助眠的这个习惯,管家自然最了解。
但初桃第一次发现。
靳予辞不仅没说过,还因为她失眠来哄她睡觉。
“不用了。”靳予辞拿起药片,随手往托盘丢去,“去酒窖拿瓶酒来。”
“可是……”
“要我重复第二遍吗?”
管家颔首,照做了。
管家是看着靳予辞长大的,他对身边人并非全部无礼,大概是不小心被管家暴露了自己的事情,语气才那么暗沉,而初桃果然担忧,要每天晚上服用助眠的药物入睡,精神状态能好吗。
“之前失眠,现在不用,喝点酒就能很快入睡。”靳予辞斟上半杯酒,薄唇浅浅抿了一口。
“酒还有这个功效吗。”
“嗯。”
“我能喝看看吗?”
“不行,度数太高了。”
“一点点。”
“我可以给你叫个一点点外卖。”
“……”
小气鬼。
谁想喝奶茶了。
靳予辞放下杯子,调笑着用手蹭她的下巴,“有时候也不用喝酒,有你在,想到第二天能见到你,我就很想睡觉了。”
“你就贫吧。”初桃嗔了句,内心又止不住地欢喜。
靳予辞牵起她的手,过去调节天文镜上的目镜,“来,看这个。”
初桃半疑半惑过去,按照他所说的照做,看见一颗灰白色的星体,中间有一圈条纹,“这是什么。”
“木星。”
木星上印着一颗小红斑,是它本身自带的巨大风暴,周边还有很小很小的点点,应该是围绕它周边运转的卫星。
不同目镜下看到的星体拥有不同的形态,月亮离地球近,是最好观察的,初桃头一次接触这些,只觉新奇,“这个地方是特意建来看星星的吗?”
“嗯,小时候我不开心的话会来这里放松心情。”
最初,是靳母引导他看的天文,温雅知性的女人一颗一颗教他认星星,然后告诉他,太空的星体千千万万,个体不一,人肉眼看到的未必就是最耀眼的那一颗。
在靳家这个家教严格的大家族里,只有母亲对儿子最慈爱,她不要求他做最闪亮的星星,天上的云,海里的鱼,地上的花草树木,哪怕微不足道的一道风,都是汇聚这个精彩世界必不可缺的部分。
“那你现在不开心吗?”初桃认真问。
“没有,我只是想带你看星星。”靳予辞侧首,“和你在一起每一天我都很开心,也不用吃药助眠了。”
他带她来看星星,也像是在给去世的母亲传递一个信息,他身边有人陪伴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初桃是他的氟西汀,小太阳似的驱散他受困许久的阴暗。
“……我也是,好喜欢和你在一起。”
初桃靠在他的肩膀上,喃喃自语,“以前总想我这一生过得太潦草了,遇见你之后,我只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久一点,想和你把一辈子过好。”
软软的脑袋抵在这里,声音含含糊糊的,可最后一句靳予辞听得很清楚,修长手指摸了摸她,“和我过一辈子,这是你说的。”
“嗯……”
她额头不自觉垂了下去。
靳予辞这才发现她醉了,再看自己随手放在旁边的酒杯,分量明显少了,不知什么时候,他用来助眠的酒被她这个馋猫给偷摸着喝了两口。
别看表面很乖顺,九十斤的身子,长了八十九斤的反骨。
靳予辞轻轻将人打横抱在怀里,她懵懵然地醉着,稀里糊涂的,双眸也半睁半闭着,他额头贴了下她温红的脸颊,“困了的话就不看星星了,送你去睡觉。”
“好……”
从顶楼下楼走了一段时间,男生力道不仅大而且特别稳,下楼时初桃依然安然靠在他怀里,一条胳膊勾着他的脖颈,快到房间门口时她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你刚才说什么,我们要一起睡觉吗?”
喝多了酒,脑袋不清醒就算了,耳朵也失灵了。
靳予辞眼角漫着宠溺的笑,“嗯,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