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是个十分惜命的人,即使莱斯特雷德先生没有发现那个烟嘴,死者是自缢身亡的结论也站不住脚。
阿加莎看向福尔摩斯,他斜倚着墙,天灰色的眼睛此刻低垂着,一只手拎着物证袋里的几个雪茄烟头,另一只手插在兜里。
看上去十分悠哉、游刃有余的模样。
他对昨天晚上这个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有了大概的判断。
阿加莎安静等他下文。
福尔摩斯:“布莱辛顿先生并不是自杀,前天夜里进来房间的人一共有三个,其中一个从窗户进来,窗户落锁的地方有铁丝的划痕,他进来之后把房门打开,将两个同伙放进来。他们并没有选择用药物将死者迷昏的方式控制死者,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死者身上也没有伤痕,他们应该带了枪。”
任何武力值在手枪面前,都不足为惧,更何况布莱辛顿先生只是一个身材瘦弱的中年人。
福尔摩斯走到床边,指着床上的压痕,“就如同杜兰小姐的分析,死者有严重的强迫症,他习惯了房中一切东西都摆放整齐,因此他被人从床上弄起来之后,虽然害怕,却还忍不住整理他的床铺。床上的压痕并不是死者留着的,而是作案者进来与死者说话时坐在了床上。”
莱斯特雷德先生皱眉,“作案者有三个人是怎么判断的?”
福尔摩斯将手中的物证袋举起,问莱斯特雷德先生:“你找到布莱辛顿先生的雪茄了吗?”
莱斯特雷德先生摇头,“女佣说了,布莱辛顿先生不久前得了伤寒病,咳嗽得厉害,医生建议他在康复前别抽雪茄。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布莱辛顿先生抽雪茄了。”
() 正是女佣说了这些话之后,莱斯特雷德先生更加确定死者并不是自杀。
昨天发现死者时的现场,房间地面有烟灰,有人推测死者在自杀前犹豫不决,或是在回味生平往事时,忍不住抽烟,可是莱斯特雷德先生只觉得奇怪。
他看到掉在壁炉旁的烟头时,第一反应就是这不是布莱辛顿先生的雪茄。
他让人找遍了房间,并没有找到布莱辛顿先生的雪茄盒。
这时,福尔摩斯将手套戴上,从物证袋里取出其中一个烟头,物证袋里有四个烟头,是他在壁炉里发现的。
福尔摩斯将手中的烟头递给莱斯特雷德先生,说:“这是哈瓦那雪茄,来自古巴。()”
是吗?
莱斯特雷德先生举着那根烟头,细细研究。
而福尔摩斯这时又说,另外几个烟头比较特殊,是荷兰人从东印度殖民地进口的,通常用干草包裹,烟身比别的牌子细,深受追时髦的年轻人喜欢。虽然是同样的雪茄,但他们吸烟和去掉烟头的手法都不一样,有两根用了烟嘴,另一根是直接吸的。?()?[()”
光是靠几个烟头,就能判断进来的人数,不亏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莱斯特雷德先生叹为观止。
说实话,最近半年福尔摩斯都在忙着被未婚妻抛弃、追查跨国诈骗案和生病养病……莱斯特雷德先生久不跟福尔摩斯打交道,差点以为他把自己折腾得那么消瘦,现场勘查能力或许不再像过去那样厉害。
——一切都是他想的太多了,莱斯特雷德先生心想。
“如果只是单纯的寻仇谋杀,应该不至于三个人进来。”
这时阿加莎走过来,她眼睛看向福尔摩斯手里的物证袋,说道:“连抽两根雪茄的时间并不算短,凶徒和布莱辛顿先生肯定有过交谈。交谈的内容我们无从得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凶徒认为潜入房间,谋杀布莱辛顿先生是正义之举,从现场来看,他们对杀人这件事情做得相当从容,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福尔摩斯神色沉吟,“楼梯的脚印有重叠,但可以判断有一个人右脚不太好,可能有伤过去其他的原因,导致他的右腿不良于行。靠窗户的柳条椅上落下了烟灰,那烟灰是哈瓦那雪茄落下的,坐在柳条椅上的应该是老者。”
就现场勘查而言,能得到真的多的信息已经很了不起,布莱辛顿先生不是自杀,而且被蓄意谋杀。
这起谋杀案跟最近接连发生的自杀案有没有联系,还需要证据。
阿加莎无法就单个案件给出心理画像,于是跟莱斯特雷德先生说再见。
现场勘查和重现案发的情景并不是她的强项,她没必要留在现场。
莱斯特雷德先生脸上有些歉意,“是我太着急了,害你白跑一趟。”
阿加莎露出一个笑容,“发生这样的案件,你能想到我,证明我这段时间的工作令你很满意。”
阿加莎从楼梯下去,福尔摩斯正从门口进来,见到阿加莎要走,有些惊讶。
() 福尔摩斯:“你要走了吗?”
阿加莎一边拎着裙摆,一边笑着跟他说:“帮不上什么忙,不耽误你们工作。”
还不等福尔摩斯说什么,她就已经走出房子。
莱斯特雷德先生见到福尔摩斯上来,愣了一下,“你没碰上阿加莎?”
福尔摩斯:“碰上了。”
莱斯特雷德先生顿时恨铁不成钢:“既然你见到阿加莎走,怎么不送送她呢?”
有什么好送的?
福尔摩斯为此感到莫名其妙:“阿加莎又不是不认识路。”
莱斯特雷德先生:“……”
好在,莱斯特雷德先生已经习惯了福尔摩斯足以拉低整条街的情商行为。
莱斯特雷德先生的表情很严肃:“约翰跟我说,你这段时间为了让自己不想起阿加莎而变本加厉地工作,把自己折腾病了,病得死去活来还得他带你去乡下养病。”
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眉头皱紧,十分严肃地澄清,“莱斯特雷德先生,别听约翰胡说好吗?我一直热爱工作,病了只是巧合,至于去乡下养病是因为华生太太去海滨城市度假了,只留约翰一个人在伦敦,我看他惨兮兮的没人陪他,才跟他一起去乡下的。”
莱斯特雷德并没有把他澄清的话听进去,“夏洛克,说实话,你虽然在案子上表现得非常出色有智慧,但在追求女士的事情上就表现得太不及格了。”
“今时不同往日,你的面子不够大,即使生病阿加莎也不去贝克街看你。我好不容易把她约来,你却跟个木头人似的,你再不努力一点,她很快就会把你忘记得干干净净。”
福尔摩斯:“……”
真是鸡同鸭讲。
福尔摩斯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无语过,认为很有必要跟莱斯特雷德先生澄清一下他和阿加莎之间的事情。
克莱斯特雷德先生没给他这个机会,他站在窗户前,招手让福尔摩斯过去。
等福尔摩斯过去了,他指向不远处的广场,阿加莎正在广场上喂鸽子,在她身边站着一个年轻高大的男人,手里还拿着一束鲜花。
年轻的女孩本来在低头喂鸽子,一束鲜花忽然出现在眼前,她愣了下,随即抬头看向对方。
于是,莱斯特雷德先生和福尔摩斯都看到阿加莎高高兴兴地接过那束鲜花,跟着青年走了。
福尔摩斯看着那一幕,面无表情。
莱斯特雷德先生好像生怕福尔摩斯会太过无动于衷,慢悠悠地说道:“那是阿加莎的追求者,已经从埃克塞特警察厅调到伦敦,明天会正式到伦敦警察厅报道。夏洛克,你跟他是老朋友了。”
福尔摩斯看着走在阿加莎身旁的高大青年,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从埃克塞特追到伦敦,格雷戈里先生这个年轻人怎么老是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