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尔对着地上那两颗新鲜的眼珠子犯了难。
一个玻璃瓶占一个格子,她每次进游戏除了清洗的水和纸巾,最多只能带一个玻璃瓶。
原本那个玻璃瓶她是想给师瑜用的,可惜现在她又舍不得了,这才装了自己那座宫殿外看守的人的眼球。
现在怎么办?
她犹豫了三秒,最终决定把这对眼睛留给路过驻足的乌鸦,提着裙摆起身,晃悠悠地往外走。
身上传来拉力,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身后的女人。
许娴攥着她的裙子,吞咽了口口水:“你,能不能带我一起?”
“不能哦。”
“……为什么?”
巫尔将裙子扯回来,轻声笑了:“谁让我讨厌你呢。”
许娴一怔:“为什么?”
巫尔脚尖踢开之前被女人堆在一起的杂草,露出地上昏迷不醒的,那位被挖了眼睛的侍卫之前口中喊的同伴。
“他那里是被你咬断的吧。”她望着女人骤然变换的脸色,声音轻轻柔柔的,“许姐姐,下次看见人来,记得先把裙子穿好。”
许娴不是普通女人,以她在中场时表现出来的控场能力也不是会遇到事就惊慌失措的性格,最开始巫尔翻墙进来看见她在藏尸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为什么不把裙子穿好?
用身体做筹码探听消息很方便不是吗?
这种事是经不得摆到明面上来谈的,许娴耻辱得脸热。
巫尔手指间转着银刀,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
※
夜里暴雨如注。
太医顶着王诸的压力忙活了半宿,总算将伤者高得吓人的体温稳降下来,抹了把额头的汗,走出房间门。
向言朝就坐在大厅的长椅上,视线从窗外的大雨收回来:“如何?”
“伤势已经稳定了。”太医弯腰道,“现在只要能顺利醒来,基本便无碍了。”
向言朝将面前的茶盏放到托盘上:“这个无碍是基于正常人,还是基于能活着?”
太医垂头,双手不自觉发抖:“殿下……”
“我明白了。”向言朝道,“下去吧。”
一旁的贴身小厮见人离开方才开了口:“殿下,已经快丑时了,您还不就寝吗?”
向言朝:“睡不着。”
小厮忍了半晌,没忍住:“殿下,您究竟为什么要救他?”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家殿下究竟是中了什么蛊,不过去了一趟牢狱,居然带回一个前朝旧部,还是个注定要死的罪人。
向言朝起身走到房间外,推开门:“倘若进牢里的人是你,你能想出叫我心甘情愿带你出来逃过这一死劫的方法吗?”
小厮脸色大变:“殿下,奴才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啊!”
向言朝面色平淡地转头:“现在知道为什么他可以做到了吗?”
小厮:“?”
向言朝:“因为他比你聪明。”
小厮:“……”
虽然一句都没听懂,可他就是觉得自己被自家主子嘲讽了。
【翻译一下,因为你蠢哈哈哈哈哈。】
【所以有大佬解释吗?我想了一晚上了,他到底为什么要救师瑜?就算他现在子凭父贵成了太子,也没资格去管自家老子想杀什么人吧?】
【很简单啊,记得之前他们的谈到哪了吗?盛远棠朋友那么多却还记得向言朝这个话少有不起眼的,为什么?师瑜明显是故意停在这里,向言朝想知道,师瑜就不能死啊,不然他去问谁?】
【可他就一点都不考虑后果?皇帝子嗣千千万,忤逆不会换?】
【三个可能,要么他爹就是乐意宠着他,要么他自己手上也有他爹的把柄,再不然,就是师美人还有后手没用出来。】
【低段位玩威逼,高段位玩攻心。】
向言朝没进去,只在门口远远看了一眼便回了寝宫。
大雨一直下到凌晨方才歇息。
一只鸟喙殷红的鸟雀落在窗棂上,伸长脖子往里头张望一阵,摇头晃脑地扑棱了两下翅膀。
接着,一只手从窗里探出来,指节苍白。
师瑜才刚醒不久,身体暂时还没多少力气,但不妨碍那只没受伤的手移动。
他向来招这些动物喜欢,小区楼下那些流浪的猫猫狗狗是这样,眼前的这只鸟也不例外。压根无需他出声,鸟雀便扑腾地飞进窗户里,降落在床沿。
片刻,它靠近了一点。
又片刻,它又靠近了一点点。
然后,它凑近了,小心翼翼地去蹭他的手指,姿态骄矜,身体却诚实,触感透过羽毛传导到人类冰冷的骨节上。
温热柔软,而且真实。
师瑜想,果然还是活下来了。
小动物不满他的出神,张嘴正要抗议,外面却适时跑进来一个小厮,喊道:“殿下——”
它浑身的羽毛都炸了起来,差点从床沿摔下去。
那小厮跑进隔壁的院子:“盛将军回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