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啊。”季从阳大咧咧,“我们玩了十四场游戏,一直都是一起的。”
“……”师瑜默了好几秒,“我记得下九天玩家没有组队的权限。”
“你说这个啊,”季从阳眨眨眼,“可是每场游戏的玩家不都是随机分配吗?本质上其实不就是抽奖吗?跟谁抽到一起不就是看运气吗?”
师瑜意识到他的后话是什么。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对方继续道:“我这不是运气比较好嘛,每场游戏开始前都会握着钱许愿,希望能和认识的人也就是老乔一起玩游戏。嘿嘿,这不就盘盘都跟他分到一起了。”
师瑜:“……”
季从阳还在絮叨:“虽然神域里人多,可大多数都只是普通人,至于敢拿刀砍人的,左右逢源背后捅刀的,目中无人的,甚至是偶像你这样的,都只是其中一小撮,能遇到一个要么祖坟冒青烟要么喝凉水塞牙缝。可能是因为大家的运气都普遍在水平线上下,遇到的也都是普通人,我这样的矮子里拔将军,所以只要许愿就都成真了?”
拿刀砍人、背后捅刀、目中无人的玩家全遇了个遍的师瑜:“……”
“我看完你上一场直播的时候还在想这场游戏会不会遇到你本人。”季从阳眼底都带出笑,“你看,我的运气就这么好。”
乔厌一马当先领路,来到一家小吃店,要了两张菜单过来,又递过来一支笔。
季从阳顺手接过东西:“差一支笔。”
“谁说给你的?”乔厌面瘫着一张脸,“我是让他点。”
季从阳刚把菜单塞给师瑜,闻言满脸震惊:“老乔,咱还是不是兄弟了?那我等会儿吃什么?”
乔厌懒得理他,自己低头勾菜品:“没钱,你吃点残羹剩饭就行了。”
季从阳:“咱断了吧!现在!”
乔厌扔了个“哦”。
不管过程如何,东西还是要吃的。
等菜的同时,乔厌又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张城市地图,摊开在桌子上:“这次的空间圆心恐怕很难找。”
按照之前在游轮上用的那套时间估路程的套路,那是放在雪原和游轮中人类移动速度无法做出太大变化的情况下。
如今从游轮上出来,理论多了佐证本该是好事。可现在到了城市里,假设系统投放玩家时有意将人送到去往这片空间的圆心所需时间在两个小时以内的地方,那么这个两个小时究竟代表多远?
若是步行,那就是八至十公里;若是骑自行车,那就是二十几至三十公里;若是这两个小时是需要开小轿车,坐磁悬浮,甚至是动车高铁飞机呢?
没法判断。
“能判断。”师瑜看着他一个接一个写下七八种交通方式,“从游轮出来到的地方不是机场,空中航线排除;柏油路机动车道,火车类轨道工具和自行车排除;当时人行道上是红灯,会出现在十字路口中间,步行也排除。”
“剩下的只有轿车。”
乔厌一边听他说一边在纸上划,最后看着满眼的黑叉:“可如果指的是轿车,车速可变化的范围太大了。”
师瑜:“刚刚那条路上车辆限速四十公里。保守估计一下,这片空间的圆心应该在以这栋大楼为辐射中心八十公里以内。”
季从阳在旁边默默听了一会儿,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觉得解谜什么的着实不是他有能力去攻坚的领域,决定将自己的青春奉献在烧烤锅架上,拿碟子里的五花肉铺满了整只锅。
离开餐厅前,乔厌率先去了收银台。
师瑜坐在原位,身后蓦然响起一声:“我确定是他。”
……这个声音,是之前那位骑电动车差点撞上人的司机。
司机拿着电话:“我怎么确定的?你在说什么废话,用眼睛确定的啊。就他那张脸,你看到你认不出来?我不仅遇上了,还差点就撞死他直接完成任务了。”
师瑜回头,看见毛玻璃隔板外的人握着餐厅的座机话筒,不知道正跟谁通话。
“怎么样?也就那样呗。下九天说白了只是试炼场,通关能有多大难度,真以为那群粉丝吹吹自己就是天才了?就勉强算他有点本事又怎么样,现在到了集体游戏里,三百多个人一起争,等着游戏结束自然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要我去找他?我才懒得去……啧,真不知道那位为什么那么关心他,居然还特地发召集令……”
司机说着转移了话题,也不知对面说了什么,声音突兀地拔高了:“这座城市的中心?你搞清楚这城市周围是什么形状了?”
神域里玩家的手机无法带进来,司机用的是餐厅收银台上的公共有线电话机,只听了两秒,扔下一句“我马上过去,中心汇合”就挂了电话。
季从只在提到“中心”的时候方才支起耳朵听到了两句,转头做贼似的道:“偶像,刚刚那个人也是玩家吧?”
师瑜才想明白为何之前在马路上司机见到他的态度会急转弯,轻嗯了声。
因为之前在游轮上距离导致的时间差,季从阳并不知道他们来之前师瑜还跟那位司机之间发生过那么个插曲,嘀嘀咕咕:“可惜他刚刚没说这个城市的中心究竟指的哪,不然也不用猜了。”
没法抄捷径的遗憾只持续了一秒,正好乔厌买完单回来,季从阳瞬间变回那个没心眼的二傻子,蹦跶着出了餐厅。
外面的天气大约是深秋,只要不下雨不刮风其实称得上秋高气爽,而他们从游轮上带下来的装扮放眼整条大街甚至算得上扎眼了。
师瑜看着手上的市区地图,忽然将它自中央叠了起来,接着从右上角撕下张纸片。
两人不明所以,也不敢打扰,跟着停下。
被他撕下的那张纸片上标着地图比例尺。
师瑜拿着纸片对着地图折了好几道,接着摊开,地图上显露出清晰的折痕,一道又一道,围成一个大致的圆形。
“地图比例尺是一比十千米,假设那套从降落地到达圆心在两个小时以内的理论为真,那么这片闭合空间的圆心应该在这片范围。”师瑜将地图转过去对着他们,指尖在被折痕框住的范围点了点,“空间圆心应该在这一范围里有一定知名度的建筑或景点上。”
乔厌:“为什么是有知名度的地方?”
师瑜:“刚刚那通电话。”
季从阳被看得懵了一秒,赶紧对着同伴解释了一遍,接着疑问:“可他明明没说地方在哪。”
“这不重要。”师瑜将纸片对折,“重点是他问出中心两个字后,同伴只说了两秒钟,他就清楚了在哪,直接挂断了电话。”
“玩家都是被系统临时传送进的这片闭合空间,从游戏开始到现在还不超过二十四个小时,所以他骑车用的是共享,接电话用的是餐厅座机。城市不比游轮,它的范围太大了,十几个小时根本不可能对它有多深的了解,何况玩家估计也没心情跟旅游一样研究这座城市的具体布局。”
“一座城市里某地的区域街道名称甚至门牌光是写下来也有十几二十个字,能不能在两秒内说清楚暂且不谈,就算可以,对方也未必找得到记得下来,更别说找到具体地点,所以,为什么他同伴不直接过来当面跟他说?为什么他一听他同伴说起,连问都没问就直接赶过去了?”
师瑜道:“除非圆心所在地在现实里也是耳熟能详的地点,名称简短方便记忆。例如市政府,全市唯一;省博物馆,全省唯一;普通高等学校,只要申办通过获得院校代号,在整个国家都独一无二。根本不可能找错地方。”
“以这条街道上的十字路口为辐射中心,向周围延伸八十公里,类似地标有七处。排除落天花,北岭樵南这样全然陌生的人听到一时难以判断究竟是指代什么地方的地点,还剩五处。”
乔厌看着他的模样:“还有别的?”
“接下来的都是猜测,没有作证。”
师瑜将纸片卷巴卷巴变成小纸棍,一头点了点地图上代表他们位置的十字路口:“从游轮到这座城市,空间的出口在这里。我比你们早到几秒,碰到过那个司机,他是由北向南骑着电瓶车过来的。三百多个玩家,若是没有你们这样的特殊情况,认识的人恰好开场就被分到同一个空间可能性很小。假设他和他的同伴是这场游戏里刚刚认识临时合作,他们发现这片空间的边界线后,大概率会兵分两路。”
“以边界上一点为起点,一个由北向南,一个由南向北,靠自身一次次去接触边界造成空间循环景象变化来判断闭合空间的界线。现在离游戏开始已经十几个小时,加上刚刚那名玩家通话时已经能判断圆心所在,证明他们已经收集够了足够的数据。这样一来我当初遇到那名玩家的时候,探路工作已经到了尾声,他自北向南骑行是在往闭合空间中心和同伴汇合。”
乔厌紧紧盯着地图,目光追随着他的手掠过纸张寸寸。
“往南是向中心,那么十字路口以北的地段暂时排除,其以南方向的地标就只剩下一个。”手停在折痕印记边缘,再稍稍上移。
师瑜说:“省植物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