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记得我们最后一次约会。准确的说,是他叫我去他的寝室陪他睡觉。我感到很意外,因为那是他毕业前的最后一晚。
我的心中生出几分雀跃,感觉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虽然我并不具备人类的躯体)。这一刻我突然产生了一种愚蠢的幻觉:或许他有话要对我说。又或者我于他而言要远比我感知到的更为重要。
德拉科在等我。此时的他又变回了孩童。仿佛无人保护的脆弱男孩,把自己完全交付出去,疲于在内心对抗他们那些让自己都嫌恨的东西。
“恭喜你毕业了。”我说。随即在他眼睛里看到一团火焰。一团冷冽、哀郁的火焰。
我的灵魂情不自禁颤抖。我试着接近德拉科,推摇我所缺少并幻想借来的躯体。我必须感受那股从他体内发散的热流,倾听从鼻翼间溢出的气息,关注一颗冰冷的心的跳动。
我期盼着他说点什么,哪怕发出简单的一个音节也好。但他什么也没讲。
“我要睡了。”他避开我的视线,低着头爬到床上。再无言语。
我扯出一个微笑,飘到床角。开始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我的嗓子很干,声音晦涩。我记不清自己当时说了什么。或许我在胡言乱语也说不定。毕竟整个脑袋都是乱糟糟的,被烦心事所填满。
我不知道自己絮叨了多久才如梦方醒。房间里很静,我慢慢地飘到他的身前。
我不确定德拉科是否睡着了。但至少他闭着眼,表情恬静,呼吸均匀。
一阵痛苦的激流被卷入我内心的漩涡。德拉科即将离开这一不争的事实在我的脑中盘旋。如此冷酷,如此凶恶,错乱着我的神经。
我望着他,终于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我急迫地必须变成一样能触碰到的物事,否则他便会离开。我必须变成可被理解之物,否则没有人会理解。如果我不说也不讲,我会孤独。
抽泣中我几近瘫软。
可哭是没有用的。
人们无法理解没有说出口的话语。他望着我,只看到了他自己。
他注定是要离开的。
如果我开口挽留,宛如一个丧失尊严的乞求者,估计也只会收获些薄情的言辞。倒不如给自己留些体面和幻想。
可无论我如何幻想——他注定是要离开的。
于是,一种看似弥足珍贵的温柔悄悄潜入我被痛苦填满的灵魂,一步步抹去我的意识,令我越来越麻木直到化作大理石般的僵硬。
我无法忍受自己再待下去。于是慌忙起身飘向寝室的门。
这里,我一刻都不想多待。
天空迷雾朦胧,月色悠悠,疏懒的寂静笼罩得也更为长久。我在走廊里漫无目的地飘荡了一整夜,直至太阳升起才机械地回到拉文克劳的休息室。
格雷背对着我站在高塔的窗前。
“他有跟你说什么吗?”在此之前她已经很久没和我主动说话了。
“没有。”我的声音小的可怜。
“他要离开了对吗?”
我闷哼一声。
“去吧。”
“去哪?去做什么?”
“去找他。”她依旧没有回头。
“我不想去。”我低声说。
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面子,我把“去了能有什么用”这半句咽回肚子里。
“我只是希望你不会后悔。当然,去与否由你自己做决定。”格雷留给我一个淡淡的背影便不再说话。
我杵在那儿思考了两分钟,却感到宛如一个世纪般漫长。耳畔似乎已经响起霍格沃茨特快那急不可耐的汽笛声。心里有一个声音催促道:快一些!否则他就要离开了!
为了避免继续忍受内心的煎熬,我转身踏出休息室的大门。
现在我觉得世界是一个巨型的空洞。我感到一阵寒意。这个洞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我怎么一直没有发觉呢
我一阵恍惚,竟然也飘到德拉科寝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