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夏诉霜一通乱想,给他让开了路。
宋观穹眉梢一抬,看来她真有话要跟自己说。
师徒俩对坐在胡床上,宋观穹也不取盏,一人一壶刚刚好。
“等一下。”
夏诉霜从临窗条案上取下围棋罐,抓了一把放在桌上。
“你数数是单数还是双数。”
宋观穹扫了一眼那堆棋子,心里
已经有了数。
他太了解师父了。
一枚枚将棋子被划到另一边,夏诉霜喝了一口酒,刻意不去看,反正徒弟不知道单数双数是什么意思,做不了假。
宋观穹慢慢数完,按住掌心多出的黑子,说道:“是单数。()”
“咳咳咳!?()?[()]『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夏诉霜杵下酒瓶,又数了一遍。
还真是!
真的躲不掉吗?
看师父反应,宋观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师父,怎么了?”他故作不解。
回答他的是“咕咚咕咚”的喝酒声,宋观穹阻挠下来,还是空了大半瓶,夏诉霜舔掉唇边的残酒,呼出了一口气。
她唇上有月光。宋观穹瞬间冒出这个念头,又怀念起能肆意亲尝的夜晚。
“阿霁。”酒意慢慢上脸。
“嗯?”
“就是……那个,”夏诉霜艰难地说下去,整个人都在颤抖,“你有没有……”
越来越低的声音,和她低下去的脑袋,让宋观穹只能凑近她,两颗脑袋贴在一起。
“徒儿有没有什么?”
两个人像孩子一样,凑着脑袋说悄悄话。
“那个避子汤。”她用气音说,生怕别人听到,“那碗药到底有没有用?”
鼓足勇气问完,换来的是徒弟怔愣的反应。
宋观穹向来的从容消失不见,脑子像灌了浆糊,停止了运转,眼中显见生了迷茫,还有一点预兆般的激动。
夏诉霜被他这个反应刺到,又想落荒而逃。
宋观穹立刻钳住她的手臂,心开始狂跳起来,声音干涩:“师父是觉得,我给假的避子汤?”
他不会欺负师父到那个份上,避子汤是真的,可她现在却有此一问……
夏诉霜立刻尴尬了起来,“不是,我是以为那汤药没有用处,会不会抓错了……”
手指又在转圈。
“发生了什么事,师父为什么会这样以为?”宋观穹有些激动。
夏诉霜却会错了意,心道徒弟当时也对丑事避之不及,主动端来避子汤,又怎么会造假,给自己留后患。
是她脑子蠢钝,才会疑到他身上去。
羞惭的泪水在眼窝里打转。
可宋观穹疑惑还没解开,他焦急发问:“师父为什么会问避子汤的真假,发生什么事了?”
夏诉霜被他逼视着,皮肤都像要烧起来一样。
“阿霁,我好像有身孕了。”她带着哭腔说道。
师父的意思是,他们要有孩子呢?
真相终于大白,这就是师父要和他说的事!
欢喜,如同闸口外的洪水,一时不能抵达,宋观穹首先感受到的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怎么放。
他看看师父的肚子,傻乎乎地问:“师父是如何知道的?”
“我在徐府的时候,突然觉得恶心,然后把了脉……”
宋观穹闭上眼睛,清空
() 思绪纷杂的脑袋,将手小心贴上她的肚子,“难受吗?后来师父还吐过几次?”
“没有了。”
夏诉霜被这一举动弄得面臊,又不是夫妻,为何这样。
没有了?
宋观穹纵然狂喜,也有些不解,更想切实地知道,他真的让师父怀孕了。
“把手给我。”
徒弟的反应将夏诉霜弄得莫名,将手放上桌案,宋观穹搭上她的腕子。
诊着诊着,他的激动慢慢冷却下来。
将手放下,宋观穹神色莫名,转头想去摸茶盏,才反应过来桌案在二人之间。
他有些无措,又拉过她的手,将手指搭上。
夏诉霜被他闹得有点不明白了。
再诊了一次,终究是确定了真相,他面色都憔悴了几分。
“师父是亲自给自己诊脉的?”宋观穹看过来的眼神有几分复杂。
夏诉霜点头,理所当然道:“来盛去表,滔滔满指,不就是喜脉?”
他收了手,叹了口气,看她一眼,又叹了一声。
虽是不想,但也只能告诉她实话,不然两三个月后,师父自己也会发现。
“那是洪脉,当时师父胸满气逆,方有此脉象,若脉象滑脉替替,往来流利,有盘珠之形,荷露之义,方为喜脉。”
嗯……
啊?
所以……夏诉霜傻呆呆看着他,整个人跟木头一样,失去了思考能力。
徒弟给她的最后一击:“师父,您似乎把二十八脉背错了。”
背……错了?
背错了!
那她就……没,没有怀孕?
完了,丢人。
丢人丢大了!
她在徒弟面前再也没有威信可言。
耳中隆隆巨响,夏诉霜腾地从脖子根一路红透到耳朵尖,整个人都控制不住蜷缩了起来。
她把大红脸埋在手上,又压在膝盖上,十根脚指头都紧紧收着。
没脸见人了,她这辈子都没脸见人了!
宋观穹原本满腔的遗憾,倒被她这番反应逗得消散了些。
空欢喜一场,可又实在拿她无可奈何。
夏诉霜还在狠狠拷问自己灵魂的时候,脑袋罩上了一只手。
大掌微微收力,她的额头就贴上了大徒弟的胸膛,整个人被他环在怀里。
温暖带着淡香的怀抱。
“你啊……”他叹了一声,又揉揉她的手臂,“没事没事,查清楚就好了,徒儿又没有笑话师父。”
她现在该羞死了,她发现不了的,宋观穹这么想着,亲了亲她的发顶。
夏诉霜都快崩溃了。
这么会没事,她怎么又笨又丢人啊!
她噙着眼泪,不想再说一句话,推开他要去床上躲着。
宋观穹哪里会这么容易放人,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才能填补一点遗憾。
“师父,徒儿也被吓到了。”
宋观穹短短时间历经大起大落,说话力气都被抽走了。
徒弟也害怕呀……
夏诉霜心里莫名起了一个小疙瘩。
“徒儿害怕师父再像之前在徐府一样,突然生我的气,又不让我知道缘由。”
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生气才害怕……夏诉霜满怀歉疚,忽略先前那点异样,拉住他的手,“师父给你赔个不是。”
宋观穹幽幽道:“徒儿怎么舍得怪罪师父呢,只是往后,师父对徒儿有什么不满,都要说清楚,别让徒儿忐忑不安,好不好?”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夏诉霜急切地剖白,急得握住了他的手。
对自己怀疑徒弟,还斥责他的事,夏诉霜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宋观穹垂眸看着两人相扣的手,温柔道:“今夜徒儿守在师父屏风外睡,好不好?”
“这……”
“担心徒儿对师父图谋不轨?”
“不是,”夏诉霜现在真的确信了徒弟对自己并无男女之情,真不想把刚才的事再回想半分,
“你放着偏房好好的床不睡,这胡床又不舒服。”
宋观穹说道:“心有不安,要守着师父才行。”
夏诉霜以为他担心自己被通缉的事,睡在外间,要是夜半突然有人闯院,也能及时有个照应。
“好,师父给你拿一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