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穹不满意,是因为李兴的指控还不够严重。
就是此时拆了他的台,李兴还可以说是案子本就有的疑点,他虽查错了,却未存坏心,还不够他死无葬身之地。
李兴只当宋观穹无言以对,说道:“臣都能查出来的事,司主却查不出来,您是无能,随意敷衍圣上,还是故意欺瞒?”
他不给宋观穹说话的机会,“在臣看来,司主就是故意欺瞒!你分明知道杀徐玟的人是谁,才编造证据,拉一个道姑来顶罪。”
“这些都只是怀疑,副司想凭此裁了我的罪过,来日让你当上司主,岂不是要积更多的冤案。”
宋观穹一言点出他的目的。
李兴不卑不亢:“下官不是想扳倒司主,只是不想陛下被司主蒙蔽了视听,听信乱臣贼子之言。”
“你既言之凿凿,那就说说,我是替谁遮掩罪过?”
皇帝听着李兴查出的事,已经端坐龙椅上,淡去了热络,整张脸冷漠了下来。
“臣不知,臣只知道那人一定是徐太师一眼能认出来的人,且与宋司主有密切关系。”
有这身份和能力的人不多,明面上数来数去,只有他的师父——夏娘子。
可这夏娘子偏偏当日有不在场的人证,虽离开了一会儿,也已是筋疲力尽,除非她是妖怪,不然不能是她。
宋观穹也不复悠闲,将茶盏放下,站在皇帝面前,“臣去西北一程,侥幸发现了边关危局,没想到手下却在建京一心要扳倒我,若我真有叛主之心,不在东宫,不在无为寺,不在北庭,为何在一个徐玟的案子上欺君,与我何干?能得什么好处?”
李兴没见他反驳自己点出的疑点,就知道宋观穹果然是慌了,只能拿那些功劳扯开话头。
可以这位司主口才再好,这疑案他解释不清,就是欺君。
“没人说司主叛国,司主答不出来,就是欺君,如今臣所查处处有据,司主靠着陛下的信任,就能将太师之死,随意糊弄过去?”
宋观穹肃下面色:“就算徐太师之死有疑,也是臣失察之过,与欺君何干,况且此事会有疑点,也非为欺君,而是护君,此事李副司还不宜知道,还请陛下容臣单独解释。”
没想到皇帝还真就被他说动了,思及徐玟的死因,要给宋观穹一个单独解释的机会。
不行!李兴一定要亲眼见到宋观穹定罪,不然只要他联合灵夔道长稍加蛊惑陛下,让此事轻轻揭过,往后举步维艰的就是李兴自己。
既然宋观穹不见棺材不掉泪了,那就怪不得他了。
“司主做这些,不过是寒鸦司的职责所在,您巧言令色,就能掩饰其中的不臣之心了?”
李兴的话跟蹦豆子一样,噼里啪啦起来,“臣辗转徐家和寒鸦司之间,调查过那日随徐玟离开的护卫,名单上与尸首对不上,有一个护卫逃脱了,却迟迟没有回徐府报信,试想当时一片乱象,所有人都盯着无为寺那边,那护卫到底怕
什么(),是找不到回徐府的路∞()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还是知道徐府已经有人盯着了,不敢回呢,
正巧的臣还发现,寒鸦司在暗地里在搜寻一个护卫,可知就是你宋观穹担心事情败露,才暗中寻人,要杀人灭口,
后来那护卫阴知臣在查此案,才悄悄留信,让臣先一步找到了他,徐氏满门绝灭,他求告无门,只能借臣之口上陈陛下,有口供在此,其中陈明就是宋司主派人围剿了徐太师,致使他求救无门,
徐玟案所谓的凶手,根本就是宋司主杜撰的,那道姑不是凶手,更不是什么虞家孤女,只是司主的替死鬼罢了,连同满门命案,皆是宋司主所为!”
李兴双手高举,随着口供一并呈上的,还有徐府护卫独有的令牌和名字,确实是跟随徐玟出府的护卫中的一个。
他呈上了最后的证据,就是彻底要和宋观穹斗个你死我活了。
皇帝看过之后,问道:“宋观穹,你对此案可有要解释之处?”
李兴终于说出来了。
很好,宋观穹点了点头。
他这阵子大张旗鼓搜寻的证据,就是为了逼李兴狗急跳墙,早点检举了自己。
大家都是司主,非得到这个程度,才好将人彻底踩下去。
此案但凡有一点能翻供的可能,李兴也不敢在皇帝面前如此大放厥词,这是笃定自己翻不了身了?
宋观穹笑了一声。
皇帝看着的口供,又闻得笑声,问道:“那护卫可还在?”
李兴胜券在握,说道:“回陛下,人就在宫门之外。”
“把人押上来吧。”
那徐家护卫被带到殿中,老老实实地供述了当日的情况,和李兴所言无差。
“既然人证物证确凿无疑,宋观穹,你不打算交代一下,自己为何要欺君?”
宋观穹道:“虞家嫡女确实是个哑巴。”
李兴一脸的果然,此案他已成竹在胸,宋观穹死定了。
可宋观穹话锋一转:“但是她当年就死在了虞府,没有跑不出去,但旁支之中,正好就有堂二小姐就在虞家,她住的院子靠近外围,正好逃过一劫,不过一个旁支的小姐,丢就丢了,官府虽张贴了告示,却并未通缉。”
李兴原本以为自己找齐了证据,铁证如山,结果宋观穹一句话,就将他的桌腿给卸了。
他听到此处,汗一下就冒出来了。
“你……这话,焉知不是信口开河。”
宋观穹看向皇帝:“臣担心有失,这次去抚州的时候也查了,李副司真有心查,该多问问,当年虞家都有什么人,各人都住在什么地方。”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图,正是当年虞府的布局图。
宋观穹指着偏中间的位置:“那位嫡女就住在中间,往前不远就是徐玟杀虞家父子的所在,那女子养在深闺,不会武功,根本不可能逃出去。
可巧旁支的二小姐当日来了虞府,住在较偏僻的院子里,当日是灯会,她并不在府中,避过
() 了灭门之祸,之后她本家也遭牵连流放,如此两府才都没有这位虞家二小姐的踪迹,()
虞家是武将世家,除了那位哑巴的小姐,其余的小姐都自幼习武,是以能在逃难之中活下去,有报仇的能力。”
?忘还生提醒您《负师恩》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宋观穹敢这样信口胡诌,当然是知道天长日久,虞家旁支在流放之时有没有女子遗失,根本无从查证。
他去抚州,就是要在抚州府记档之中伪造些有利于他的消息,甚至伪造了一张积年的通缉令。
死的既然不是哑女,灵夔道长所谓的验尸之法根本不怕被拆穿。
宋观穹继续说:“这也就是为什么徐玟没有警惕,他一直以为早已斩草除根,杀尽了虞家所有人,却不知道来寻仇的,根本不是已经死光的虞家嫡系,而是被牵连的旁支,所以周凤西才愿意帮忙,与她里应外合。”
李兴说道:“那仵作的文书,难道有假?”
“那仵作年老力衰,眼力不好也是有的,所以他才查不出那伤口的形貌,遗失了那点不起眼的碎发,第一张根本就是废纸,亏得你巴巴地捡了来。”
李兴不服:“你说是废纸就是废纸了?那是当朝最好的仵作,”
“徐玟颈上伤口边缘碎烂,确实吻合以拂尘为剑的道姑所为。你既然查了,就该知道,我一到徐家就去查看了尸首,在第二份验状出来之前都未离开,且众目睽睽,又何处去做手脚?徐家的人虽然死光了,但下人都好好活着,副司怎么不问呢?”
“谁知是不是被你收买了!”
“副司既然怀疑,就该查问清楚我到底有没有收买,而不是无赖一般说一句‘谁知道’,
而且若我杀了徐家所有人,为何偏偏留下一群下人?徐氏只死了这么些个主枝,其余人一点事都没有,就该知道,这确实是寻仇无疑。”
李兴咬紧的牙根,紧紧盯着宋观穹。
或许他真的是,太冲动了,可是再不反击,他就要查到自己身上了。
宋观穹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不怕同你说,验尸这门功夫,我确实不逊一般的仵作,你不该拿着一张废纸来质疑我。”
“倒是我想问李副司,整个寒鸦司都找不到的护卫,李副司找到了?不如说说,你这护卫哪里找来的,你不也是寒鸦司的?”
“他知你一手遮天,一直在暗中躲藏,知道我在查此事,才……”
宋观穹打断了他这套说辞:“我说了,当日随行徐玟的护卫都死光了,所有尸体都已找到,当时徐家人都是认过脸的,没有遗漏,反倒是有几个身上的令牌不见了,这事你一个副司不知道?”
“你说……什么?”
“你这所谓的人证,根本就是趁那些护卫身死,偷走了他们身上的令牌,伪造了身份……”
那护卫见情势不对,起身要朝皇帝扑去。
可宋观穹在此,怎会有他行刺的余地,当胸踹了一脚,又要去卸他下巴,可惜护卫死得果断,见袭击不成,咬破毒药,死在了大殿之上。
() 一切只发生在顷刻之间(),连殿中宫女侍从都未来得及慌乱。
反倒是李兴见此⑧()_[()]⑧『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面色惨白,完了,他……脱不了罪了。
皇帝未受多大惊吓,更不生气,他只是如同看一个蝼蚁死了,至于另一只蝼蚁,且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李兴说不出话,他带来的人证做出行刺之举时,
怎么会,怎么会如此疏忽……
倒是宋观穹一改方才的寡言,说道:“你最大的错处,就是未将老晋王的案子和徐玟的案子并在一起查,你若是连同老晋王的案子也查过,就知道,二人身死如出一辙。
一个是那道姑杀的,周凤西掩护,一个是周凤西杀的,道姑用丝线混淆死亡时间,二人就是配合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