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上车,只是貌似随意地道了一句:“东西有些多,怕是装进马车就坐不得人了,学兄若是不嫌弃,可以去我车上,正好我也要去李府。”
态度转变得不可谓不神奇,但实则柯鸿雪在学府内,除了在他沐景序面前,从来都是一贯的八面玲珑、圆滑世故。
沐景序已经收了方才那分微末的笑意,坐在车厢内,垂眸望向他,眉心稍稍蹙起,似在疑惑和思考。
柯鸿雪与他对视,神态自然极了,换谁来都看不出他心里实则早已惊涛骇浪,如风过原野。
见沐景序迟迟不动,他甚至还有功夫回头望了一眼,唇角挑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懒懒散散地道:“那小子去了库房,里面似乎还有几匹蜀中的织锦,给他看到了估计又是会顺手牵羊,只怕学兄坐在这,他不好意思往里塞。”
“……”
沐景序顿时便只剩下了疑惑,不明白这人是怎么云淡风轻地说出“顺手牵羊”这四个字的。
那是他家的东西,被人不知会一声就搬走,竟半点也不放在心上?
况且见他这样,这种事情好像还不止发生过一次?
沐景序本能想要训诫,话到嘴边想起自己并无立场,究竟还是吞了下去,弯腰起身,要下马车。
柯鸿雪抬手,似乎想要扶他。
沐景序动作微顿,却见下一秒他指尖便从自己衣袖擦过,稳稳当当拢住了要往下掉的门帘。
沐景序垂着眼,嘴唇轻轻抿了一下。
柯鸿雪见状,好心情地扬了扬眉。
天还没黑,晚霞铺散空中,沐景序站在柯家大门前,抬眸状似不经意地望了眼府前的石狮子。
门前已堆了几箱子的东西,纵然柯府富贵,这也远超过普通同窗之间相送的礼物数量。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蹙眉轻声说了一句:“君子之交淡如水,不应以钱帛相会。”
柯鸿雪站在他身边,闻言轻笑了笑,恭恭敬敬地低下头,特别乖地应:“学兄教训得是。”
沐景序有心想说自己并非教训,但他今日从看见阿雪起始,心里便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阿雪难得对他这般和颜悦色,他不太想再说出一些像是长辈训诫小孩的话惹他厌烦,所以还是闭上了嘴巴。
晚霞将落,柯鸿雪问:“学兄今晚住在李府?”
沐景序没看他,轻声应了一句:“嗯。”
柯鸿雪点点头,随意拉住路过的一位小厮,问:“后面还有几箱?”
“库房里堆了三箱,李小公子刚刚看见了几块砚台和墨锭,我出来的时候他正在找箱子装。”
柯鸿雪笑骂了一声:“这土匪。”
沐景序皱起眉头,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
柯鸿雪便笑着说:“想来还有一会儿,学兄不如我跟我去车上等着?”
顿了顿,他放低了音量,凑近几分:“说话也方便些。”
这边人来人往,不好背后论人是非,沐景序又胃里难受,思考一会儿点了头。
柯鸿雪领着他往前,上了马车,才知道那句“清寒圣洁”大约不全是嘲讽。
金丝楠木做的车板,软锦绸缎做的靠垫,软烟罗的纱,苏州绣娘绣的风水山景……
更别提车内还置了小桌和食盒,桌上放着博山炉,寥寥香雾正往上飘。沐景序轻嗅了嗅,大约是百年以上的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