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记告诉她了,但是好在为时不晚,我把这篇文章兴致勃勃的给她看的时候,她激动到要把它裱起来,由此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多么欢脱有趣的人,而我也再次感觉,我是深刻被爱着的。】
【我深刻被爱着,这个信息渗透到我生活的点点滴滴中,让我连做梦都是喜久福的甜味。】
【我从不做噩梦,不是因为我没有惧怕的事物,而是因为惧怕的一切都会被打败。
我在婴孩时期,曾经历过大概会留下心理阴影的险恶事件,直至今天我已经对那件事没有任何印象了,我到底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遭受了什么呢?
——那些都不重要,因为名为母亲的身影完全盖过了所有的负面情绪,我对那件事唯一的记忆,就是母亲保护了我。
她不止保护了我那一次,她保护了我千千万万次。】”
讲台下安静异常,学生们专注时的神情甚至有些呆,国文老师看到这幅情景,不免会心一笑。
“【她是个勇敢的人,也是个守约的人。
我和她建立过无数约定,不管是增加勇气的魔法口号,还是犯了错误后真切的悔改,又或者将所拥有的力量施予何方——太多了,但每个她都不会忘,我也不会。】”
说到这里,五条悟换了一口气,他顿了两三秒,确保声音不会干涩,
“【她也是个不知疲倦的工作狂,连她的部下都震惊于她的兢兢业业,然后劝她要注意休息,缓解压力。她说压力是什么,那明明是生活的动力,没有挑战性的人生是多么无趣,当然,说着这种话的她正在偷懒,可在大事上从来没有懈怠过,所以她严苛却不死板,就像由线编织的布,成品很柔软,很实用,还用了五彩斑斓的颜色。】”
“【虽说如此,但我见到的都已经是历经千帆后的母亲。我不曾接触过五条兰惠的过去,她如今展现在我面前的人格如此完整,如此闪耀,那么她有稚嫩的时候吗?有迷茫的时候吗?我想她也有困惑与无助的时候,只是那时我不在。
不懂人事时,我说出了现在来看很是好笑的话,我说,‘如果我来得早一些就好了。’
母亲说,‘你已经来得够早了。’
【我有一次感念自己没有见过年轻时的母亲,但后来我又想,年轻时的母亲说不定不想见我,她可能没准备好见我。】”
五条悟定定的,一字一顿的说道,
“【年轻时的她存在于我的幻想中,存在于我的憧憬中。】”
教室里传来了吸气声,有人已经奋笔疾书,试图从这篇文章里摘抄出一些精华来。
五条悟的声音染上了些许笑意,
“【写到这里,实际上已经远远超了国文老师规定的字数。】
【希望他不会把我的作业退回来,但是就算他给我退回来了,在母亲这里,我的作文仍然是满分。】
【我的妈妈,我的语言描绘不出她的万分之一。】
【她带我来此间,引我入此世。】
【那么我也会陪伴到她离开的那一刻。】
【我如此期望。】”
“执笔,五条悟。”五条悟落下最后一个音节,他抬头,对上了一张张茫然的脸。
就好像在说“我是谁我在听谁的演讲这应该是我这个年纪写的东西吗”这样的表情。
五条悟不解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弯起唇角,转头对国文老师用熟悉的散漫语气说,“我念完了老师~那我回到座位上啦~!”
学生们如梦初醒,大喘了一口气,然后一致的鼓起掌,教室里掌声乍现,是能让隔壁班好奇的响度,让抬脚想回去的五条悟愣在了原地。
那一张张熟悉但其实还是陌生的脸庞上,此时竟然是同样的表情,他们艳羡且赞赏的看着五条悟,气氛忽然活络起来,七嘴八舌道,“好厉害啊五条君!这是你第一篇长篇作文吗?你一定读了超多书的吧!”
“完全意想不到,没想到是这么温柔的文字!”
“总感觉他不单单是池面了,形象突然高大深沉了起来……”
“好厉害!好厉害!”
有闹腾的少年吆喝道,“超级动人!五条君,你超级爱你妈妈的!我已经感受到了!”
“完全是新时代成功女性啊!不可思议——这就是五条君的气场总是跟我们格格不入的原因吗,因为他其实非常成熟啊!”
五条悟蹭了蹭鼻子,在掌声中回了座位,然后朝着一直看着他的夏油杰吐了吐舌,嘿嘿。
夏油杰和其他人一起鼓着掌,他眼神认真。“写得真得很好,悟。”
这甚至让他由衷升起了某种敬意,夏油杰还以为悟没上过学,不懂描绘情感。
国文老师用力拍了几下手控制局面,他回到讲台上,“好了,好了,相信大家都很喜欢这篇文章吧,暂且先不说这篇作文的框架结构和修辞手法,五条同学,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五条悟站起了身,“嗨~你说。”
国文老师推了推眼镜,“你笔下的这位女性是真实存在的,对吧?”
“那当然。”
“那么她看到这篇作文的时候,是什么反应呢?”
五条悟回答时的语气莫名正直,“老师,交给你的作业是我的誊抄版本,第一稿已经被我妈妈给裱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
那位女性的欢脱与母子间的互动在此时具象化起来,简直生动的为这篇文章落下了最后一笔,学生们笑成了一团,“天呐!原来真的会被裱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