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每个音节都咬得缓慢且清晰,“完全康复。”

电话终于被不舍的挂断。

冬阳垂眸看着通话时长,低叹道,

“真好啊……”

“善解人意,克制且温柔的孩子。”

她摸上了自己右臂的断口,抬头看向千风,“那孩子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千风回答,“从递交申请到秘密转送,应该今天晚上就能过来了。”

“办事效率真低。”冬阳瞥了一眼高石抱着的琴箱,“如果受伤的不是我,那黄花菜都凉了。”

高石心情复杂的说,“我觉得就算受伤的是你也没什么区别…这个……”他有些结巴,“这个,真的还能接上吗?都已经过了三天了,断口也残缺不全,按理说细胞都死透了……”

“我说能就能。”

千风微妙道,“你的心态还真是比我们好得多啊……”

“我要是你们这心态,现在可以退役了。”

“哎?”高石愕然道,“您还要……?”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过,断臂重接,重伤未死,即便能挺过来,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恢复期。

冬阳靠在轮椅上,懒散的说道,“我现在不能走只是因为内脏的创伤还没好全,牵动腹部肌肉只会让我感受无谓的疼痛而已,我又不是没神经,我自己作着疼干嘛?”

今天是她受伤的第三天。

昨天的时候,高石和千风听到冬阳说要出院就开始画风凌乱,震惊且语无伦次的掰扯了许久,最后两人终于被冬阳说服,还为出院后没了护士,那么谁帮冬阳上厕所而头秃。

现在来看,好像他们把自己的作用看得太重了。

她强得可怕。

不谈身体的坚韧程度和自愈能力,单说这意志力,就让他们两个从惊悚得不可置信到现在被迫接受,然后由衷升起敬畏之心。

安全室是开到大阪的FAMILY。

高石从中途把琴箱交给了千风,然后回医院去把车开走。

他走到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刚刚坐到驾驶座,就冷不丁的听到后面传来一声让他头皮发麻的,“喂。”

靠。

这孩子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高石硬是想假装没听见,他单手想解安全带,下一秒,他就被怼在了方向盘上,透过被打开的反光镜,他对上了一双惊人的苍天之瞳。

“给我交代清楚,我妈妈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受伤,总监部打算怎么解决?对了,五条家的情况你知道吗,我妈妈重伤的消息都传到情报贩子那里了,五条家的橘子们不可能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吧?”

高石:“……”

大部分辅助监督从根上都是总监部的人,由辅助监督这一环来算计咒术师是最容易得手的,所以五条悟虽然见过高石,此时的态度也不算好。

“咚。”

副驾驶座边上的门突然被拉开,进来一个高大的,黑发绿眸的男人。

高石想要挣扎的心彻底死了。

“我说。”

把兰惠的保密协议抛之脑后,高石将对千风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甚至更为详细的告诉了五条悟。

“这几天的任务情况的确有些问题,一个接一个,小事被说成大事,从内容来看其实不需紧迫的探查案也变成了要立刻去执行,人命关天的一级任务……不知道上头在干些什么,但我们辅助监督接的就是窗的消息。”

车厢里的气氛随着他的话音变动着,从开始的低沉到暗潮涌动,再到对着空气剑拔弩张,说到五条兰惠受伤的情景时,五条悟和禅院甚尔两人堪称同时捶了一下车子撒气,高石看到了他们搞出来的破坏,那拳头轻易的就把钢铁做的车子打出了坑洞。

他的心忽然沉了下去,靠时间而消寂的愧疚和不甘再次涌了上来,他的话音也染上了浓重的个人情绪,“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在自己处理伤口,然后让我快点儿叫支援,我向上面汇报了情况,可是他们感受不到事态的严重性,他们更关心的是高层们的态度!我的上级对我说,他会请示高层的,让我耐心等待……哈哈,等待什么啊?!等到现在了,都三天了!所谓支援的请示才被通过——!”

“我的上级一定还有一句台词没说,那是我做入职培训时听到的话。”

高石阴阳怪气的,模仿着上司的语气说道,“【咒术师执行的是高尚且艰难的任务,受伤是难免的,不要因此失去理智,要冷静沉着熟稔的对待。】”

他弯曲脊背,不敢透过后视镜看五条悟的眼睛,无力和自卑感在这一刻再次深深笼罩了他。

他不是咒术师……

他传递的消息或许就是造成这一切的帮凶,是恶的助力。

上一次也是……

上一次,他听受伤的村民所言,对上级说屠村的凶手是五条兰惠,惹得兰惠被判为了罪人。

“你哭什么啊大叔。”五条悟的声音听不出去情绪,“我知道你们辅助监督也有上下级之分,那和咒术师相比就是另一个部门的事。”

“与其在这里抱怨,痛苦——”

神子注视着他,

“你应该想办法往上爬,去当那个给辅助监督发布施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