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浑身疼痛难忍,含混应了?声便闭上眼睛休息。
司珏又在她床边守了?片刻,房中一片死寂,他似是实在无聊得坐不住。
“既如此,你好生休养,我改日再来看?你。”
“……好。”
后来,这个“改日”便真的改得遥遥无期。
或许是东幽事?务繁忙,温寒烟直到伤势恢复都再未见到司珏。
他们再见面已?是半年之后。
半年未见,甫一见面,温寒烟不仅没感觉亲切,反倒觉得有?点生分的尴尬。
她和司珏并肩而立,想要?找个话题打破沉默,片刻后回想起当日他提到的冷泉。
司珏听后顿了?顿,随意抬腿踢了?一下树干。
树冠颤抖着,吐出几朵梨花,柔软的花瓣落下来。
“月前有?个朋友不知从哪里?听说,我实在推脱不得,已?经带他一同去试过了?。”
说完,他特?意强调,“别误会,我对天?发誓,是个男修。”
温寒烟点点头,应了?一声。
她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只了?然地意识到,她似乎对他而言也没什?么特?别。
司珏的每一个第一次,都不一定要?与她分享。
“真期待你能解除法印,离开落云峰的那?一天?。”
司珏见她兴致不高,笑着揽住她肩膀,“我绝对第一件事?便是将这么长时?间来亏欠你的事?情,一口气全都补上。”
“东幽的冷泉,青阳的凤凰花,东洛州的金钗宝钿,宁江州的仁沧山和九玄河也极适合看?日出日落……要?去的地方着实太多,一日恐怕看?不完。寒烟,你想先去哪里??”
从前温寒烟并未在意,可此刻回首去看?,她才恍然发现,事?情走到如今地步,原来早有?端倪。
在她真的奋力挣扎着想活下去的时?候,身边都没有?司珏。
曾经她便觉得他的感情似有?若无,她的存在于他而言也可有?可无。
她喜怒不形于色,不懂示弱,更不懂服软,冷硬得像是块石头。
司珏是东幽少主,身边自有?大把的人能够不断代替她。
原来这并不是一种错觉。
温寒烟沉浸在思绪之中,并未留意到,周遭槐树枝叶仿佛变得愈发浓郁,在天?幕之下伸展绵延,羽毛般细长的叶片弥生,将此处彻底隔绝成一片绝地。
槐花的清香变得愈发清晰,在漫漫水汽间悄然氤氲开来,飞快地闪跃起一抹不祥的虹光,稍纵即逝,仿若错觉。
深沉得几乎不见天?日的密林深处,黑暗之中探出一只硕大的骨蛛。
它大约有?一个三四岁幼童那?么大,浑身只剩下森白的骨骼,骨骼上却?又长着浓密的长毛,根根毛发间黏连着细碎腐肉,不知是属于自己,还是属于某个不知名的冤魂。
骨蛛爬行时?,细溜溜的骨头在地面落叶上摩擦,几乎没有?任何动静,只发出风吹树叶般沙沙的声响。
密密麻麻的骨蛛贴地爬行,口器大张着,锋利的尖牙泛着冰冷的寒芒,可以轻而易举地贯穿人的头颅。
在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簌簌声中,朝着温寒烟席卷而去。
水声撩动,冷泉之中的人毫无察觉。
骨蛛隐于地面,整个地面都几乎被占满,远远望去仿佛遍地翻滚蠕动的雪白蛆虫。
就在即将扑向温寒烟后颈之时?,几只骨蛛浑身猛然一僵,动作猛然停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