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决心要做的事,便是一定要去做的,不会因朝廷或天子的态度亦或是猜忌而改变主意。
闻得此言,众部将们皆出声应下,但心头仍旧有些发沉,陇右及关内数道并不富庶,此事哪里会是那么好解决的?
这时,帐外有通禀声传来:“大都督,焦先生前来求见!”
焦先生乃是玄策军中策士,前不久回了安北都护府大营中调度后方事宜,今日才刚赶来此处,听闻大都督归营,便赶忙过来求见。
焦先生入得帐内,先施礼笑道:“恭喜大都督大胜而归!”
然而语落之际,看向帐内众人,却觉气氛不大对——明明才打了胜仗,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丧着一张脸?
蹲在地上的那名部下闷闷地“哼”了一声,半扭过身子,换了个方向继续蹲着。
胜,胜有什么用?越有本事越有责任感的孩子,在这个破家里,越容易被刁难!
只要你肯受累,便有受不完的累。只要你肯吃苦,便有吃不完的苦!
这些还且罢了,偏你受累吃苦时,还要被人猜忌!
焦先生将这死气并怨气沉沉的气氛看在眼中,隐约猜到了什么,一笑道:“大都督,我等可着手准备募兵之事了。”
那蹲在地上的部下扭过头来:“拿什么来募?难不成一人拎一只麻袋,各自去外头扛一包沙子回来啃?”
他越说越气,简直觉得朝廷就是这么想的——恨不能他们只拼死打仗,而不吃朝廷一粒粮!
听得此言,焦先生捋着胡须笑起来,摇着头道:“这说法倒是淘气!”
“……”那名部下嘴角狠狠一抽,有时他是真羡慕这些谋士们的乐观豁达。
崔璟若有所察,看向焦先生:“先生是否得知了什么消息?”
焦先生又笑着施一礼,才道:“启禀大都督,有人为我军赠银七百万贯,可使我军募兵十万,而至少三年内不比再为粮饷之事发愁!”
“——啥?!”蹲在地上的那位猛然窜了起来:“多少贯?!”
焦先生笑着道:“整整七百万贯。”
或是起来得太猛了,那名部下只觉听得眼前一黑——他做梦拿麻袋捡钱时,都没敢梦到过这么大的数目!
他突然理解了军师方才的乐观与豁达……这一刻,他也突然豁达得可怕!
方才那将他紧紧缠绕的戾气陡然间都消散了七七八八!
这名唤龚斗的部下,似连五官都突然变得开朗憨厚:“军师果真不是在开玩笑?不知是何人所赠!”
“岂会是玩笑。”焦先生笑着道:“倒也不是旁人,正是江都常节度使——”
“常节使!”龚斗顿时更开朗了:“原来是常节使!”
“元祥将军亲自负责此行押运之事,早前便让人传信至安北都护府大营中,据闻常节使交待元祥将军等人沿途采买军粮等物,故而行路缓慢。”焦先生道:“属下已令人前去接应了。”
崔璟犹在怔然间,忽有一名副将道:“焦先生,这就是您的不对了!这么大一笔钱,却连个说法名目都没有,无缘无故的,要我说,收不得!”
龚斗气得瞪眼,正要问一句“你清高个啥”,突然听那同袍话锋一转:“除非常节使说明白,这是给咱们大都督的聘礼钱!”
“否则这银子,咱们拿得也不能安心是吧!”
此言落,帐内忽然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和附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