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说着,忍不住侧过脸去,心中又痛又怨,平生竟第一次放声哭起来:“我看他是疯魔了!”
“他没疯。”
金婆婆一手扶着石桌,慢慢站起身来,道:“他大约是死了。”
柳氏含泪转头看向婆母,骆泽也看向祖母。
“钱甚不知所踪,约是遭人暗害,凶多吉少。”金婆婆看着二人,语气掷地有声:“至于那投了荣王的劳什子骆观临,咱们可不认得!”
“泽儿,记住了,你姓钱!出身吴中钱氏,是清清楚楚上了族谱的!”
“你如今虽没了父亲,却还有这么些族人在身边帮衬着!”金婆婆道:“还有你阿姊和老婆子我!”
骆泽怔怔红了眼睛。
金婆婆看着孙儿,提高了声音喝问:“可记住了!”
骆泽忍着泪:“孙儿……记住了!”
“好……”金婆婆点头,声音低下来,拿身前系着的围裙擦了擦并无水渍的手,而后抬腿便走。
骆泽忙问:“祖母去何处!”
“去作坊里!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不能误了上工……”金婆婆没回头,花白的发髻拿蓝布包得一丝不苟,微驼的背影一如往日利落抖擞。
骆泽看着祖母这样的背影,却陡然落下泪来。
待婆母出了院门,柳氏再支撑不住,坐在石桌旁掩面痛哭起来。
金婆婆上了青驴车,和往日一样来到了丝织坊,女工们见了她,都热情又客气地见礼打招呼,口中喊着“婆婆”、“管事”。
金婆婆笑着回应她们,让她们都各去做工。
自从李岁宁接管了整个淮南道,并将海上贸易打通之后,江都的作坊便越开越多,各处工事进行得热火朝天,井然有序。
此一日的冶炼坊中,却因一声突然响起的炸响,打破了这井然有序的气氛。
两名刚从冶炼房中出来的工匠满身大汗,打着赤膊,正在院中拿井水洗脸冲身,忽然听到这响声,只见面前木桶里的水都跟着震出一圈圈波纹。
“哪里来的响声?”
“好像是火药房那边……”
“炸炉了?”
“火药房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响动?烧着什么东西了?”
一群被惊动的工匠纷纷往火药房的方向赶去查看,中途却被悉数拦下。
江都的火药房是前年便建成了的,只是今年才算真正摆到明面上来。
火药易燃且助燃,又值酷暑,被拦下的工匠们不安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可有人伤亡等等。
火药房里的一名管事走来,对他们道:“无人受伤!也不曾起火!”
“那方才的声音是……”
“闷雷而已。”那管事伸手指天:“夏日闷雷,常见得很,不必大惊小怪!都散了,且回去做活吧!”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