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上,刘季看到萧何眼下乌黑,脸色不佳,略有疲态,于是像他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何:“还不是因为那暴秦,它们最近似乎有攻楚之意,大王紧急征兵,查县里这些名册户籍查得我整整三日没有合眼。”
说完,他饮罢杯中酒水,问道:“对了,刘季,听说你得了贵人的赏识,是哪位贵人?”
刘季扯了扯嘴角:“暴秦。”
萧何:……
自那日过后,刘季便暂时歇了招揽萧何的心思。
……
两日后,姜珂带着吕雉来到沛县,她本想先陪吕雉回家的,却被吕雉拒绝了。
“时间紧急,我们还是先去"捞"刘部长吧。”
吕雉不是很喜欢刘季,但她知道大家都在一个团队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姜珂看吕雉这副紧张的样子,感觉她似乎是把甘罗当成
阻挠自己大业的……反派人物了?
事实上吕雉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但其实姜珂和甘罗他们俩的关系一直很纯粹……互相利用,虽然不夹杂一点感情,但彼此双方真的都很有用。
至少姜珂是这样认为的。
姜珂刚到沛县衙门,便开门见山,直问原因:“什么情况?”
甘罗倒是不慌,吹了吹杯口的热气,淡定饮茶:“人在狱里关着呢。”
姜珂问道,“没严刑逼供吧。”
按照刘季的那个性格,一旦出了什么事,第一个供出来的人就是自己。
甘罗:“我没审,就等着你亲自来审讯了,不过按照你那位叫做刘季的门客的说法,应该并无大碍。”
姜珂谢道:“多谢。”
说完她便要去监狱里捞刘季,甘罗放下饮到一半的茶,也跟着一起去了。
“这才不到十月,你怎么穿这么厚?”
甘罗脸色苍白,身后披了一件兔裘大氅,姜珂一般都是在滴水成冰的寒冬时节才穿这种衣裳。
甘罗:“冷。”
随后甘罗问她:“已经十月了,你为什么穿得这么薄。”
姜珂:“热。”
“长风和长缨呢?”
“去乡间普及法律去了。”
姜珂:“多谢你。”
吕雉:……
这就是传说中的尬聊吗?
到了监狱,甘罗说得没错,他并未虐打刘季,相反刘季在沛县监狱里日子过得相当不错,从食案上的剩菜来看,这桌饭菜非常丰富,刘季撑得坐在稻草上,背靠墙壁,正用一根稻草当做牙签剔牙,看起来恣意极了。
和刘季一起关在同间一牢房里的,还有一位中年汉子,这汉子短褐布衣,长相憨厚,右眼处有一处淤青,同样靠在墙上,他也吃得很饱,只是动作没刘季那般放荡不羁罢了。
姜珂战略性咳嗦了一声:“咳,咳。”
听到咳嗦声,刘季抬头,看到姜珂后立刻吐掉口中稻草,站起来跑栏边,手掌抵着栏杆,来了一句:“主君救我!”
姜珂:“什么情况,你怎么又被抓了?”
刘季走到牢里的那位中年汉子旁边,旱地拔葱似的,一把把他从地上薅了起来,又拽到姜珂面前,介绍道:“主君,这是我的好友夏侯婴。”
夏侯婴?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不过姜珂对他没有具体印象,她礼貌道:“夏侯先生。”
夏侯婴不敢置信,问道:“你……您是姜珂?”
姜珂点头:“我是姜珂。”
听到姜珂承认自己的身份,夏侯婴仿佛做梦似的,他这位好友向来不着调,又拿不出琉璃珠,夏侯婴本以为刘季还是和从前一样在吹牛说大话,没想到这次他说得居然是真话!?
他还处于极度震惊中,趁着这个时间,刘季向姜珂说明了事情始末。
夏侯婴是沛县马房里负责养马的小吏,闲暇时经常会去找刘
季聊天,这次也不例外,刘季从咸阳归来,夏侯婴处理完马厩中的事后便去找刘季闲聊去了。
聊着聊着,二人便有了分歧,刚开始只是小声争执,后来愈演愈烈,刘季一个没忍住,便动手打伤了夏侯婴。
此时秦军已经攻下沛县,一切应该按照秦律来办。
秦律有一套严密的诉讼流程,为了让官府“觉”,必须有人进行“告”这项步骤才行,也就是向官府检举告发犯罪行为才行。
这是刘季和夏侯婴两个人的事,原本其他人是没有掺和的必要。然而刘季富贵之后,很多人试图讨好他,结果却被刘季给戏弄了一通,这些人心中对刘季有恨,便把刘季给告了。
姜珂发出灵魂提问:“你把夏侯婴给揍了,为什么夏侯婴也被抓到监狱里了?”
沉默,沉默是此时的刘季。
因为秦律上规定官员犯罪从严处罚,夏侯婴知道刘季在咸阳做官,为了不耽误刘季的前途,非说自己左眼上的“熊猫眼”是他一时头脑发晕走路撞墙上所导致的。结果谎言被拆穿了,他也就跟着一起被抓进监狱。
姜珂竖了个大拇指,感叹道:“兄弟情深。”
夏侯婴还不死心,为了兄弟的前途,再三重复眼睛上的伤是自己弄得,和刘季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看刘季这幅淡定的模样,姜珂觉得他肯定有后招。
果然,刘季开始辩驳道:“主君,正常来讲这秦律应该是在颁发的那一刻才有效果,而不是沛县沦陷的那一刻,可偏偏这沛县县令是个老糊涂,为了立功,非把我和夏侯婴抓到监狱里,若不是这位甘罗先生及时阻止,他还要鞭笞处罚我们呢,按照秦律,受罚地应该是沛公那个老东西。”
听沛公骂沛公,姜珂一时间还真有点不习惯。
不过刘季说得没错,按照秦律,如果官吏记错哪条律法,那就要用记错的哪条律法去惩罚这位官吏。
恰好这时沛公进入这里,听到刘季的话,当即被他吓得两股颤颤,骨软筋麻。
沛公知道秦律严格,官吏们无论大小每年都有考核制度,所以秦军进城后便想着做出点功绩来讨好一下秦人,他也知道刘季和夏侯婴是被冤枉的,可偏偏这几天风头紧,黔首们都格外老实,好几天了一个案子也没有,沛公没有办法,只好凑合着拿刘季来凑功绩了。
关于刘季这个大话王说自己上头有人,后台是姜珂的话,沛公是一点儿都没信啊。
这不是彻底完犊了吗!沛公先是和姜珂行礼,然后连忙命令旁边的狱卒掏出管龠打开牢房,毕恭毕敬地请刘季和夏侯婴出来。
有了后台,刘季腰板也直了,语气也硬了,嘴里骂骂咧咧地让狱卒把自己和夏侯婴搀扶出来。
出门后,姜珂赞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秦律运用得不错,刘季你很让我感到惊喜啊。”
然而,对刘季而言,夸赞屁用没有,他最需要的就是姜珂给他点钱,他是个年光族,之前姜珂给刘季的那些年终奖都被他给花完了
,他现在不仅穷得爪干毛净,还倒欠姜珂好几千钱呢。
于是他眼睛一转,灵机一动,想出了个绝妙主意,他再次将夏侯婴拽到姜珂面前,举荐道:“我的好友夏侯婴能力出众,可居高位,乃绝世大才,您收下他当您的门客,绝对不愧。()”
夏侯婴:?
啊?能力出众?可居高位?绝世大才?我吗?
为什么刘季说得每个字他都能懂,可叠加到一起就令人疑惑了?
要么就是刘季疯了,要么就是这世界疯了。
夏侯婴心想,刘季果然是我的好朋友,自己发达了也不忘带上我,我这顿打总归是没有白挨,我出身低微,御马小吏,这辈子都达到俸禄二百石的斗食小吏就满足了,什么身居高位,那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无论这事最后成与不成,以后刘季都是他最好的朋友!
令他没想到的是,姜珂居然答应了……答应了!
他对刘季说道:“等闲暇之时让他来我幕府,我考核一番他,若真如你所说那般有绝世大才,到时我自会为他安排好职位的。?()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夏侯婴:!
夏侯婴再次陷入懵逼,最后还是刘季用手肘击打了一下他的肋部,他才回过神来,感谢姜珂。
天降官位!
中午,姜珂和甘罗谈了一些政务,随后正准备带吕雉去吕公家,听到一阵敲门声,开门后就看到刘季那张笑嘻嘻的脸,他对姜珂说沛县是他的家乡,他对这里很熟悉,想带着姜珂参观一下沛县,感受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然后他就将姜珂带到了一间……市肆内。
沛县市肆大致和咸阳相同,末尾处是卖一些鸡豚狗彘之类的牲畜,因为沛县被攻破,所以今日这里的商贾很少,只剩下三四家屠夫在剁肉。
空气中飘散着牲畜肉散发出的腥味,并不好闻,刘季指引着姜珂到了一家屠狗的小摊前,这家店的主人是一个豹头环眼,膀大腰圆的汉子,因为职业的原因,他手臂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全是肌肉。
他正在剁肉,见到姜珂一行人后开始不知所措,连忙放下砍刀,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这些贵人,值得他们亲自来自己的小摊面前问罪。
遇事不决,先行大礼,这位狗屠行完大礼后,悄咪咪地抬眼偷看,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这位贵人身后的人不正是刘季那小子吗?自己还给过他好几副多余的内脏下水呢。
这是怎么回事?发达后来找自己的麻烦?
可这人左思右想,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哪里得罪过刘季啊!
但其实,刘季并不是来找他麻烦的。
他从后方走到这位屠户面前,将他从地上薅了起来,对着姜珂介绍道:“主君,这位是我的好友,他名为樊哙,虽然只是个市肆之间杀猪屠狗的屠夫,但您多打磨一下他,樊哙以后一定能做出封侯的功劳。”
樊哙:啊?
封侯,我吗?
莫说是樊哙了,就连姜珂都懵了
() ,她知道樊哙是一员猛将,但……这么草率的吗?
樊哙被这天大的惊喜给砸得晕晕乎乎的。
就在这时,后面想起一阵慌乱,有人发出杀猪般的哀嚎,大喊冤枉,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走过去询问原因,狱卒们见到她后,脸色一沉,额头上直冒冷汗。
那位带着枷锁的罪犯见到自己还有一线生机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继续大声嚎叫,直呼冤枉,说自己并未杀人。
姜珂问这些狱卒们:“你知道按照秦律,伸冤的人是有资格乞鞫的吗?”
乞鞫,类似于现代的上诉。
看来沛县县令这个官要做到头喽。
狱卒们也不敢吱声啊,集体沉默,低着脑袋,紧张到脚趾扣地。
于是姜珂就随手点了一位小吏,这小吏模样周正且衣冠整洁,他气质出众,仪态很好,姜珂询问了这位小吏秦律里几个关于审讯的问题。
出乎意料的是,这人居然全都答对了。
姜珂不信邪,又问了他几个更加刁钻的问题,这人依旧没有任何错误,姜珂当年在咸阳整整背了三个月的秦律,才全部背下来,这人居然短短几天就能全部背诵,且融会贯通了。
我的个老天奶啊,高手在民间,这是真大才啊!
姜珂问刘季道:“你觉得这人和你的朋友们相比,才智如何?”
刘季:……
“回主君,他也是我的朋友。”
这下轮到姜珂无语了,刘季这是什么高质量交友,朋友质量也太高了吧!?
她问这名狱卒:“你叫什么名字。”
“回将军,小吏名为萧何。”
姜珂:很好,找到新的沛县县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