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都拉上了,肯定是有选中他成婚的意思,顾迟自然不会傻傻的等到对方提,这倒不是传统思维作祟,而是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的好机会,他必须要主动些,不然,要是这时候还有合适的人谄媚她,那自己说不定就要被排斥出局了!
这段时间韩盈找赘婿找的挺烦心,甚至有了这个要是不成,接下来都懒得找的心态,但在结婚上,还是不能将就,哪怕见面眼缘聊天都很合得来,也不能
一次就直接订婚,等一等,不是什么坏事。
“可。”
见韩盈颔首,答应下来,顾迟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思及之前所提的颂文,他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
偷拿了他文章的顾木。
汉儒除了提倡大复仇,还有一条便是亲亲相隐,血亲之间,要为其隐瞒过错,甚至已经有了相关的律法,只是多是父子之间,还未蔓延到堂兄弟,但民间已经有了这样的思潮。
可思潮终究抵不过实际利益,顾迟被剥夺了那么一次重要机会,早就想让顾木连本带息的还回来,只是他不太确定韩盈是什么态度,想了想,折中道:
“还有一事想告知尚院,我有一堂兄弟,名为顾木,年幼之时,颇为亲切,他还为我启蒙,只是随着长大,他越发势力,拿着我写的一篇文章,谎称自己所做,哄得秦博士为他讨得太学旁听的机会,那时我不能怨他,可数月前家中出事,他们家不仅没有伸出援手,还趁火打劫,抢了我家仆人与不少家产……我想让他重复原位。”
就顾木那等无才的势利小人,就算不直接揭开此事,只要将他从太学逐出去,日后也落不着好,毕竟——
他这么多年,可从未再见到过他写出类似的文章,反倒是有不少人觉着他不似少年时灵气斐然呢!
“喔?”
韩盈没想到还有这么件事,自己纳入羽翼下的人被欺负,自然要报复过去:
“可用得着我出手?”
看她模样,顾迟便明白对方不在意血亲之间相隐的行径,而是更在意他,这让他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欢喜。
“不必劳烦尚院,我自己来即可。”
“我不知你那文章如何,只论这两日所做,与儒家似乎没太多关系?”
亲自动手也的确更痛快一些,韩盈没有阻拦,只是提点道:
“陛下所设太学为宣扬儒学所用,招收学子也应如此,若你当年所作文章与此无关,那被举荐入学可能会有些许别的隐情,你可先打听一番,理清其因为何后,出手才不会留有后患,否只会则图生争执,让对方有咬死不承认此事的机会。”
在这方面,顾迟的经验显然不如韩盈,她一提,顾迟才反应过来,自己当年启蒙的是黄老,并非儒学,那篇文章是因为他困于家中,无法外出见识这世间,愤慨之下,假托寻仙之名,写幻想天地绮丽盛景,与儒学并无关系,被那位博士欣赏,举荐太学的确有些不合常理。
所以当年的情况,又是怎么回事儿呢?
顾迟起了探究的心思。
其实以他现在的地位与实力,想调查这件事情难如登天,但当韩盈愿意借给他一部分人手,韩羽又将顾琬收为弟子后,想要查明当年的真相,又突然变得极为容易起来。
很快,顾迟就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年之事的确有些取巧。
虽然陛下喜好儒学,并在逐步更替朝中坚持黄老的大臣,但整个过程肯定是循序渐进,耗费数年
才完成的,而在这当中,被替换的其实只有领头的那几个大臣,以及一部分提拔上来的儒生,剩下的大多数官吏,其实是从举着黄老变成了举着儒学而已。
这些人的本质为官,对待学问如同工具,哪种有用,哪种好用就用哪种,甚至从更早之前,就已经有人道、儒双修,而且学问还不低。
而太学虽然最初的目的是为了宣扬儒学,但初设时,因为草创和其他诸多因素,并没有全部的任用民间某一流派儒学大家过来教习,而是博众家之长,也就是在多个势力与流派中选择,其中就有这位欣赏顾木的秦博士。
他早年道儒双修,并不敬鬼神而远之,甚至还好一些老庄,所以对‘顾木’寻仙颇为欣赏,而陛下虽然摒弃了黄老,开始推崇儒学,可没有连带着这些仙鬼之事一同摒弃啊,反倒是更注重祭祀各地鬼神,招他进来,若是能继续精进,未来说不定颇有大用呢。
可惜,后面顾木写的文章与《寻仙》相比相差甚远,再加上其他博士的影响,很快,顾木的文章便出现了奇词僻字,各种典故,越发的匠气,让秦博士叹息。
只不过,文章平庸匠气,是按照文坛天才们的水准来比的,顾木的学问在太学中能占个中游,放外面也能吊打不少学子,不然当初也没办法瞒过秦博士,也正因为此,他便一直在太学常读下来。
将这些理清楚,顾迟很快意识到,韩盈提到的还真没错,他不能直接指认顾木拿了他的文章顶替。
一来,是此事时间久远,当时顾迟又被困在家中,手中没有明确的证据来证实这点,而两人在那篇文章上,水平又有些相近,顾木不是大字不识一个,写不出来,只是写不了那么好,那他说是灵感并发,偶得此文,也能让大家相信,争执起来,很难说博士和太学生更信谁。
其次,便是太学内部这些博士们,也有着‘利益’纷争,也就是异端比异教徒更可恶,不同学术认知之间的争执,不比朝堂上的利益之争差,而举荐是要负连带责任的,指不定就有其他博士会抓住这件事情,攻讦秦博士,如此一来,他必然会力保顾木,那再加上前面的一条,最后恐怕真的确定不了当年顾木偷他文章之事。
嗯……他得换个办法,从秦博士身上下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