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洛说起邬书君,脸上神情自然,“邬掌柜对我而言,亦兄亦友。他也不是平白无故就愿意这么付出,早些年我母亲的陆针小有名气,邬掌柜觉得我可以当母亲的继承人,但那时我们还算家境殷实,父兄也希望我能找个好人家,并不愿我的绣品流落在外,邬掌柜还为此感到可惜。”
从小就吃过苦的人,心里不会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
邬书君从不觉得一个女子依靠自己的手艺闻名于世有什么不对。
“我从小就能感觉到他对我很好,只是没想到原来他想娶我。”陆清洛脸上带着笑容,跟贾滟说起邬书君,就像是闲话家常似的,轻描淡写,“他与我说从前不敢想,是因为他是我家的奴才,我们之间云泥之别。如今他已经是自由身,我在扬州的那几年,他一直帮我父兄,与江南的绣坊关系维系得很好。他说如今有安身立命的本领,才敢向我父兄求娶,断然不会让我吃苦。”
贾滟听着也能理解。
邬书君从前是陆家的奴才,那时陆家父兄将陆清洛养在闺中,希望她能找个好人家。邬书君心里再是仰慕陆清洛,也不敢说。
陆家巨变,陆清洛嫁给了林如海当姨娘。
心上人已嫁作他人妇,邬书君更不敢肖想其他的。
如今陆清洛得了自由身,他也已经是能独挡一面的大掌柜,不论在陆家的绣坊还是江南任何一家绣坊,到了他手里,他都能经营得有声有色。
百折千回,还初心不改,对陆清洛念念不忘。
贾滟已经过了做梦的年龄,不觉得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念念不忘,费尽周折想得到她是什么浪漫的事情。
她甚至觉得这样的男人,其实有点可怕。
贾滟想跟邬书君接触一下,但邬书君是外男,她没什么机会正面跟他接触。
陆清洛既然已经和邬书君一起到了京都,想来两人的事情已经被陆家人默许。
贾滟沉吟半晌,随后问陆清洛:“你心甘情愿嫁给他吗?”
陆清洛神色有些复杂,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跟贾滟说:“不瞒太太,若我一生顺风顺水,家中也不曾有过落魄潦倒的时候,不管邬书君此人如何出色,我也不会嫁给他的。”
原因无他,单纯看不上。
不过是一个奴才而已,她虽是商贾之家的女儿,也还不至于要嫁给一个奴才。即便邬书君后来得了自由身,是良民了,依然改变不了他是奴才的事实。
只是她人生的二十年,前十五年一帆风顺,后面这五年却跌宕起伏,看透人生百态,她觉得自己其实已经很幸运。
“他向我父亲求娶,虽然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可能父亲想到曾经亏欠了我,将决定权交给我。”
陆清洛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语气淡淡,甚至带着些许笑意,“多亏了太太到扬州之后,待我很好。见我为老爷神伤,从不落井下石,说我针线做得好,又还让我教府里的丫鬟做针线。太太虽然从来不说,我也明白太太的用心。”
这世道,身为女子,想要安身立命,除了靠父兄,便是靠丈夫,确实很艰难。
可陆清洛却觉得贾滟虽然嫁给了林如海,对两个玉儿也很好,可她好像一直在寻求一条出路。
她努力让身边的人找到自己的价值。
从前贾敏在的时候,陆清洛觉得自己的价值就是林如海的姨娘,为贾敏分忧,为林如海生孩子。可贾滟却让她觉得,她的价值并不仅仅是某个人的姨娘,她可以用自己的手艺得到别人的赞赏和尊重。是因为在扬州的时候,贾滟总让锦葵和府里的丫鬟向她学习针线,离开扬州后,她才会选择替母亲去父兄的绣坊指导绣娘们做刺绣的。
今年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