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塔纳托斯关注的,并不是阿多尼斯的样貌。
死神在陷入熟睡的孩童面前停下,敛眸静静地观察他。
有一点,不管哈迪斯,还是卡戎都弄错了。
当然,也可能是没有发现——这个孩子贸然闯进那种地方,能活着就已经是莫大的侥幸了,会站到一点深渊的气息也很正常。
眼前阿多尼斯的养子,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不能算作凡人。
深渊之主对他做了些什么。
这应该也是他能完好无损地从塔尔塔洛斯走出来的原因。
阿多尼斯现在的状态,有点接近于阿尔忒弥斯曾经和他提过的,某个时期的狄俄尼索斯。
深渊之主绝非良善。
很久之前,塔纳托斯就已经清晰地认识到这点了。
吃惊归吃惊,但对于这件事本身,他其实没有感到多少意外,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当然,不赞成还是有的。
他觉得自己可能要先和修普诺斯打个招呼,去一趟塔尔塔洛斯回来后,再和他一起去拜访母亲。
阿多尼斯从不算美妙,但也说不上有多恐惧的梦里睁开眼,往旁边巨大的藤蔓旁边缩了缩,又昏昏沉沉重新睡了过去。
他不曾觉察死亡曾在自己身
前短暂驻足。
回去的时候,
修普诺斯并不在宫殿。
塔纳托斯帮他照料过那些花,
又坐在石阶上等待了一会,还是没有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可能是还有别的工作,所以在路上耽误了。
他给修普诺斯留了信,告诉他自己在塔尔塔洛斯,提醒修普诺斯回来后记得等自己,不要乱跑,这才放心离开。
几乎是刚踏进深渊之主的领地,塔纳托斯便觉察到了这座牢狱和过去不太相同。
只是那股差别太过细微,零散,他一时间也无法全部说上来,塔尔塔洛斯到底在何处发生了变化。
但这不妨碍他认为这是个值得欣喜的消息。
塔纳托斯在进殿时本能放轻脚步,随即,又意识到自己完全是在多此一举——深渊宫殿的大门早在他踏足这里前就已经自动敞开了,塔尔塔洛斯显然知道他在外面。
他隐匿的本事还不到家。
至少在自己的老师面前还不够到家。
“塔尔塔洛斯老师。”
既然被发现了,塔纳托斯索性大大方方,快步走到似乎在思索什么的深渊之主面前,“我有一个好消息......”
“稍微变强了一点。”
没有等他说完,塔尔塔洛斯便已开口,神色莫名,听不出喜怒。
塔纳托斯愣了一下,回答:“这次去地上的收获比之前大。”
想到在海上展开的冒险,他突然有点遗憾,“可惜离开的时候您没有让我带上......”
“——没有什么。”
塔尔塔洛斯没有等到他的下文。
“只是觉得某些场面您没有看到,有点可惜。”
塔纳托斯飞快噙了一下内唇的软肉,尽可能简洁地描述了自己在阿尔戈号上的所见所闻,“......他们都非常有勇气。”
他有意地忽略了阿尔忒弥斯,没有在自己的老师面前提到某位狩猎女神半个字。
事实上,这也是之前他遗憾到一半突然卡壳的原因。
要是当时寄放塔尔塔洛斯一缕意识的那个玩偶被他带在身上,他现在要面对的就不是一个看上去勉强能称作是和颜悦色的深渊之主了。
局面会变成之前那样。
不,肯定要比之前还要严重——
首先,阿尔忒弥斯在性别暴露的情况下向他剖明了心意;其次,在他伪装身份,专注提升实力的时候,阿尔忒弥斯过来邀请他海下约会;并且,阿尔忒弥斯还当着当着阿尔戈英雄——可能还有诸神的面故意使用了很暧昧的说法。
塔尔塔洛斯可不会管阿尔忒弥斯提供消息,还有及时赶来救援,掩护他的功劳和苦劳。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回到岸上之后,他对阿尔忒弥斯表现得......过于亲近。
在他和阿尔忒弥斯的关系还没有像现在这么亲密,又不太能用词汇定义的时候,他的老师就已经很不满他去见阿尔忒弥斯,和阿尔忒弥斯在篝火旁交流情报,直接将其当做是“幽会”了。
更何况现在。
他不仅告诉了阿尔忒弥斯自己部分的来历,坦白了作为天使的身份,离开前,还给阿尔忒弥斯看了自己的翅膀,并允许他伸手去摸了它们。
塔纳托斯当时不觉得什么。
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回想起这件事,他居然莫名有种心跳加快,接近于“紧张”的感觉。
特别是当深渊之主掀眸,那双肖似,偏偏又找不出半点相同之处的绿眼睛看着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