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夏娘子不是说永不回建京,还与世子爷断绝了师徒关系了吗?
可此刻她却坐在马背上,容光焕发,半点不像当日离京之时的冷漠决绝。
她跟世子爷和好?
墨山往马场上看了看,除了夏娘子空无一人。
他进来时,分明听说世子爷是在跟夫人打马球……
!
墨山猜到什么,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宝……”这个名字夏诉霜一点印象也没有,见他不动,又问:“你可是有事?”
墨山揉了揉眼,人确实是那个人,可夏娘子好像真不认识自己了。
“夏娘子,你是不是……”
廊道的那头,近水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
“夫人问你话呢。”
墨山看到了他威慑的目光,他赶忙低头:“回,回禀夫人,属下,属下来给世子呈平康坊的消息。”
“你认识我?”
墨山脑子转得一向快,“是,世子和夏娘子于我有恩。”
近水见他圆回来了,歇下杀心。
夏诉霜点点头:“别让阿霁等久了,你过去吧。”
墨山低着头往观景台走,世子爷在书案前
他也不想着露脸的事了,木着脑袋将消息禀告完,就退下了。
近水说道:“我送你出去吧。”
宋观穹闻言从文书间抬起头来,看向了墨山,“出什么事了?”
近水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
宋观穹收回视线:“去吧。”
墨山嗓子发干:“属下告退。”
见上司这反应,看来真的是夏娘子回来了,墨山捏了一把汗。
下了观景台,天已昏暗,近水走在前面,墨山跟着,手握紧又松开,耳边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大。
再看向马
场,夏娘子不再骑马,世子爷也已经下来了,远远只看见女子的剪影奔向男子,两个人的手牵在一起。
灯笼被点亮,照见了两人的耳鬓厮磨。
“主子和夫人很恩爱,对吧?”
突然听到近水开口,三宝咽了咽口水:“是。”
“她如今这样过的很好,你是夫人引荐的,我轻易不会处置掉你,可什么事不该说,你是知道的。”
墨山想跪下,又怕那边的人看过来,弓着背说道:“墨山心里只有报仇,此事只能依仗主子,墨山绝不敢做出叛主之事。”
为让近水放心,他还说道:“往后墨山绝不会出现在夫人面前!”
近水不再往前走:“你去吧。”
墨山低身越过他,走进昏黑的长廊里。
等到看不见近水了,他才越走越快。
怪道从前夏娘子不认徒弟了,原来世子爷一直是这个心思。
如今这一出,世子爷算不算乘人之危?
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唯一的想法只有报仇,夏娘子如何……墨山是寡恩之人,他一点都不会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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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等了一日不见儿媳来,让人去套马,准备亲自府里抓人。
领命跑出去的小厮擦着汗又跑了回来:“夫人,这府里的马车都卸了轮子,听说是送去修补了。”
杨氏怀疑自己听错了,哪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全都卸了?”
“小人看过了,一个轮子都不剩。”
“谁干的这事?”
“说是……是四小姐。”
杨氏一拍桌子:“几时轮得到她管这事!”
“世子……是世子将国公府的中馈托付给了四小姐……还有董姨娘。”老嬷嬷告诉她实情。
这件事是早晚都要说的。
离谱的消息太多,杨氏根本气不过来,她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说什么?”
她这个当家的主母还活着,中馈怎么能被儿子拿出去给一个庶女!
“董姨娘和四小姐来过,想同您说这件事,但您没见。”
“我问你,这是为什么?”她烦躁地敲着花案。
“世子说,让府里的小姐轮流学着管家,将来嫁出去也不至于两眼一抹瞎,
而且杨大人最近身体不太好,请大夫人您回娘家……照顾几日,正好不得空。”
这是好听的说法,保住了杨氏的脸面。
可他敢这么裹挟自己的亲娘!杨氏两手攥成了拳,连她阿爹也在帮着宋观穹拖住自己。
她问:“府里的轿子呢!”
小厮连轿子都问过,说道:“四小姐让人把轿子重新上漆了,现在只怕还没干呢。”
杨氏哪里不知道宋观穹这花招百出,就是想拖住她,不让她为难他的新妇,哼!做梦!
好呀,铁了心不让她去宋府,真当她没本事了吗。
“去
把宋融儿招来,董姨娘要是来,就拦着。”
天已经黑了,儿子那头晚看是不用去了,以她的心气,也不屑巴巴凑上去。
一肚子气没出,她今日定要找个靶子不可。
董姨娘知道大夫人传唤,起身想跟女儿一块儿过去。
宋融儿一扫平日的温柔怯懦,拍拍她的手:“大夫人只说让我过去,她定是想吓唬我一下,让我退缩,可那是断断不能的。”
说罢她就往养荣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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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站在上首,踱步打量着下边身量还不足的少女。
这庶女一点也不起眼,杨氏隐约记得她柔柔弱弱的,说话声也细,结果就敢管上一个国公府了。
她发问:“你管的什么中馈?办的什么事?”
宋融儿给杨氏行礼赔罪:“大夫人恕罪,融儿看这府里的马车都有些老旧了,担心往后出门不太体面,才让人趁不用的时候拆去修补一下,不想误了大夫人出门,融儿真是该死。”
“你确实该死,一声不响就敢做主,当我死了吗?”
“融儿也没法子,这是世子兄长,头一个就点了融儿出来,融儿怕得很,要不大夫人跟世子兄长说一说,免了融儿的差事,让给其他姐妹历练吧。”
“那我偏要你自己放手呢,难道你真要违抗嫡母之命?”杨氏将名头压了下来。
“其他姊妹都看着,要是兄长不发话,我就自己撒了手,不是打了兄长的脸嘛……”
“你来说说,这府里做主的,是我,还是世子?”
宋融儿根本不正面答话:“都是一家人,大夫人管理了后宅近二十年,一时娘家有事走开了,姊妹们耳濡目染,当然要顶上,往后学了一招半式,嫁出去了,人家也能夸嫡母教导有方,既学了本事又有美名,兄长就是这么思虑周全的性子。”
“是世子教你这样对付我的?”
“融儿只听了几句怎么主持中馈的教导,诚惶诚恐,别的什么也不知道。大夫人放心吧,明日就能找出一驾马车来,就是没有,杨府那边也会派人来接的。”
杨氏这些年在妾室和庶子女面前高高在上惯了,根本放不低姿态,看着她一意要将自己赶出去,不淡定了:
“你以为凭你一个小妾生的,配在我面前站着?他现在要用你,抬举你几分,可我才是他亲娘,多少阵儿风过去,我都倒不下,你呢,还得在国公府待上几年,等没有用,你且看。”
“融儿对大夫人绝无半分不敬,兄长也交代过,养荣堂是最怠慢不得的,融儿绝不没有做任何僭越之意。”
小小年纪,真会跟她打太极,怪不得宋观穹能把她挑出来。
“不见棺材不落泪,那你就看着,自己能得个什么下场吧。”
“大夫人早点安寝,融儿先告退了。”
宋融儿梗着脖子退了出去,走出养荣堂,长出了一口气。
她的女使担心小姐吓坏了,小声道:“小姐没事吧?”
宋融儿笑了笑,“我没事。”()
大夫人其实一点也不聪明,她只能在世子兄长幼时拿捏他,一个幼子反抗不了她半分,这些年兄长又久不在建京,让她认不清,自己早缚不住鹰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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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若是聪明些,就该和兄长服个软,他们是母子,兄长永远不会对她下狠手。
可宋融儿要改命,就得利用杨氏这份无知。
她才不会提醒杨氏。
宋融儿走后,杨氏坐在椅子上,发了很久的呆,“你说,怎么连一个小丫头,我都对付不了了呢?”
老嬷嬷哄她:“夫人只是气糊涂了,睡一觉起来就能想清楚,那一个小小的丫头管不住一个国公府,弄出点乱子,她就该哭了。”
杨氏喝了一盅燕窝,到床榻上想主意去了。
第二日,杨府果然有人来说杨父生了病,急寻大夫人回娘家探望。
杨氏彻底明白,连自己老爹也受了世子的挟制。
“那就回去吧,看看世子能不能把我一辈子拖住。”
上马车之前,杨氏说道:“去将凡柔、凝云找来。”
凡柔、凝云便是杨氏当初杨氏给宋观穹挑的侍妾,接着,她又说了两个女使的名字,都是容貌不错的。
老嬷嬷不解:“夫人,这是何意啊?”
“那女人以为自己躲在宋府就高枕无忧了?哼,青舍里头不是还有两个侍妾嘛,都伺候这么久了,世子怎么能落下呢,顺道再挑几个,都送过去,嫡母赐的,让儿媳好好安置。”
老嬷嬷不挪步:“夫人,这……世子会不高兴的吧?”
杨氏抽了她一耳光,“他不高兴?你没眼睛看到他快将自己亲娘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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